林听雨站在原地,看着陈澍上了车,关上车门,又目送着夏舟的车一路远去,最后变成一个点,消失在地平线。
其实他知道。
陈澍或许,不会回来了。
林听雨在火车站等了陈澍三天。
大城市的火车站就是不一样,该有的全都有。
饿了就到候车室二三层的快餐店吃东西,渴了就到便利店买矿泉水,手机没电了就到免费充电区域充。
困到实在是睁不开眼睛,林听雨就勉强打起精神,到卫生间里就着冷水洗脸。
他抬头,盯着镜子里自己无精打采的一张脸,开始发呆。
陈澍始终没有出现。
没有电话,也没有信息。
第三天晚上,林听雨实在撑不住了,靠着休息椅睡了过去。
等他清醒过来以后,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口袋,却发现手机和钱包都不见了。
“操!”林听雨猛地站起身,四下张望。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远处零散的几个乘客听到动静,从手机前抬起头来,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了回去。
林听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要去找火车站的警卫,最后却又只能颓唐地坐回椅子上。
他把头埋进双手中。
偌大的城市,失去智能手机,几乎相当于失去了一切。
没法再等了。
他知道,陈澍不会来了。
林听雨办理了临时身份证,用背包里仅剩的一点现金买了回荆市的车票。
他和陈澍,都已经尽力了。
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
*
林听雨一个人回到了荆市。
身份证和丢失的各种卡都要挂失补办。林听雨重新买了手机,补办了手机卡,可通讯录里却没有了陈澍的手机号。
林听雨努力回忆着陈澍的手机号码,尝试着给他打电话,可手机那头一直是冷冰冰的关机提示。
陈澍的QQ头像一直是灰的,再也没亮起来过,朋友圈也只有一道横线。
林听雨给他发过消息,但都没得到回应。
他们完全失联了。
林听雨其实大概能够猜到,陈澍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澍说过让他等着,说他会来找他,可是他没有来。
那个答案已经自动浮现在林听雨的心头了,只是他没有去求证。
他不想,也没那个胆量。
和陈澍一起睡的那几天,林听雨的失眠症和神经衰弱竟然神奇地被治愈了。
可等林听雨再次回到熟悉的环境以后,他又开始频繁地失眠了。
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以前睡不着的时候,林听雨干脆就不睡了,直接起床画画。
可现在,当他再次坐到画架前,拿起铅笔,在白纸上涂了几条线后,却又停住了。
林听雨盯着白纸上的线条,开始发呆。
他画不出来了。
他的缪斯不见了。
月亮回到了夜空中,困兽却依然泡在沼泽里。
在高三下学期开学之前,林听雨从家里搬了出来,住进了沈青梅家。
沈青梅一个人住。她家是三室两厅两卫的格局,客厅和书房改成了教室,沈青梅住带次卫和阳台的主卧。
最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次卧,林听雨就住进了那个房间。
林听雨说要在沈青梅这儿寄宿补习,直到高考结束再搬回家。
吴女士也没反对,她一向不管他。
沈青梅向来把林听雨当儿子养,有人能帮吴女士管教孩子,她还乐得其所。
上次纪小优那件事之后,吴女士一直对林听雨心怀愧疚,不仅再也没打过他,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耐心了些。
这次林听雨搬出去,她还提前帮林听雨把住宿费和伙食费准备好,私下交给了沈青梅。
沈青梅不收,她还是执意要给。
见吴女士固执,沈青梅就没再推辞了,转过头把钱给了林听雨。
“当生活费吧。”沈青梅说,“就半年了,照顾好自己。”
林听雨便沉默地把钱收下了。
林听雨的成绩稀烂无比,只有一科英语强到逆天。
也不奇怪,高中两年半,他全拿来学英语了。
倒跟从贵族中学出来英语却奇差无比的陈澍互补。
丢了两年多的知识,想再捡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还好是文科,掌握好复习方法,提分并不难。
林听雨脑子本来就聪明,吸收快,沈青梅根据他的学习情况,帮他制定好了复习计划。
林听雨开始没日没夜地背书和刷题。
沈青梅也是个熬夜能手,经常凌晨十二点后,师生两个,披着外套坐在教室里,面前各摆着一杯咖啡。
一个打着哈欠批改作业,另一个揉着眼睛做题目。
文科的知识点实在是太多了。
每当背到头昏脑胀的时候,林听雨总会下意识地摸一摸左手腕上那串小叶紫檀。
然后开始想陈澍。
想陈澍当初刚来那会儿,也是沈青梅帮他一起做的复习计划。
陈澍也是每天晚上坐在沈青梅旁边,学习到很晚才回家。
沈青梅还是沈青梅,座位也还是那个座位。
但坐在座位上埋头苦读的那个人,却变成了林听雨。
沈青梅心细,她早就发现林听雨戴了好几年的铂金耳环不见了,左手腕上却多了一串原本属于陈澍的小叶紫檀。
但她没问林听雨,陈澍去哪儿了。
她也没问,他和陈澍到底是什么关系。
更没问林听雨,怎么就忽然改变主意,决定死磕高考了。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沈青梅没提,林听雨也不会主动开口说。
两个人仿佛达成了某种共同的默契,再也没有谁提过陈澍的名字。
陈澍这个人像是从来没有在小破县城里出现过一样。
可是,林听雨的生活,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般来说如果我没按时更,那就是不小心写多了……21点还有一更噢!记得来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