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河边要做什么?”
“看风景。”
这样漆黑的夜晚在河边能看到什么风景呢?希恩没有再过多询问,玛尔斯则阖上了眼睛似乎在养神,车厢里的氛围变得静谧。
其实自从玛尔斯将猎鹰会交托给兰伯特,自己完全投身于帝国政务后,两个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在这段时间里,希恩在准备跳级所需的各项手续证明,玛尔殿下斯在为自己兄长收拾烂摊子,他们只能用书信代为交流。
显然,无法待在皇子殿下身边是很难执行侍从的职责的,况且抱着尽早踏入帝国核心的想法,希恩在入冬前就向对方请示过这一问题。但是有些出乎意料的,玛尔斯的想法则是希望他以学业为重,如果不方便,可以将日常服侍的工作部分先暂且停下。
“我对你抱有更大的期待,而不是将你看作普通的佣人。”当时,玛尔斯是这样对他说的。
***
因为都城夜晚戒严的缘故,白日繁华喧嚣的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压着帽檐的车夫慢慢将马车停在格兰德河边。
“小心脚下,殿下。”希恩说。
火苗刺啦一声点燃烛灯烫破了墨黑的浓夜,也照亮了周围的景象。海风吹来的灰蒙蒙雾气笼罩着这条圣维亚“母亲”河,它从环绕都城的灰墙穿过,绵延而出。两岸除了鳞次栉比的建筑轮廓,还有好几处通商良港旁,旁边停靠着几艘风帆商船。
“果然什么都看不到啊。”玛尔斯双手背在身后。
什么都看不见是理所当然的,希恩上马车的时候就知道了。当然,他相信玛尔斯也是知道的,他不觉得对方来这里真的是想看河边夜景。
夜里天气湿冷,希恩接过车夫递来的黑色羊毛披风搭在了玛尔斯的肩膀上。
“弗恩会被秘密送入这里。”玛尔斯目视远方,抬起了手,“三天以后。”
希恩顺着玛尔斯的指向望去:“灰塔是无法离开的囚牢,这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由衷的为您感到高兴,弗恩殿下再也无法成为您的阻碍。”
“我原本也以为自己会高兴。”玛尔斯偏过头,“但其实不是,希恩。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兴。”
“您对自己的哥哥产生怜悯之心了吗?”
“不,他的罪行是死亡也无法补偿的。”玛尔斯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母亲心中的天平最后还是选择偏向了他。”
希恩默默得听着。
“直到现在,我都在和他争夺着母亲的关注。”玛尔斯轻笑了一声,“呵,应该说这场争夺从记事的时候就开始了,不断告诉自己要变得更优秀,更优秀,要远远超过自己的哥哥,这样母亲就不会忽视自己……是不是听起来很幼稚?”
“不会。”
“有时候我会想自己为什么想坐上那个位置?是因为崇高的责任?还是单纯因为想向母亲以及其他人证明点什么?”玛尔斯说,“我不是圣人,无法看透自己的内心,可能两者都有,但是我在迷茫的苦思中想明白了一件事。”
“怎样的出发点不重要,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值得全力以赴。”玛尔斯缓缓呼出一口气,“我发誓我不会再放弃了,无论前面还会遭遇什么。”
“敬仰您的一往无前的勇气,殿下”希恩微微俯身。
“这份勇气正是你给我的,希恩。”玛尔斯注视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金发青年,右手伸进怀中,“为了表示感谢,我准备了一份礼物——”
“您的恩赐我已经收到了。”
“嗯?”玛尔斯愣了愣。
“那场烟火秀。”希恩说,“十分感谢您,我还是第一次在生日收到过这样壮观震撼的礼物。”
圣维亚都城的上空怎么可能允许随便出现这样大的动静,如果没有位高权重的人点头,恐怕在礼炮第一声响起的时候负责,巡逻治安的军队就已经将他们这些人园团团围住了。
“是艾琳的主意。我只是表示了支持。你喜欢吗?”
“当然,烟火很漂亮。不过花费整整五千金币——”希恩说到一半,忽然低下了头。
玛尔斯将一只小巧的丝绒盒子递到他面前。
“这才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殿下,里面是什么?”希恩双手接过那只盒子。
“自己打开看吧。”玛尔斯错开目光,将头偏向了另一边。
希恩的动作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用指腹轻推开了盒盖,银色指环躺在鹅绒垫上散发着昂贵金属特有的精致感。
“十分感谢您的恩赐,我会永远珍藏这份荣耀。”
“这不是荣耀,也不是给你珍藏的。”玛尔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转过身面对希恩,“把手给我。”
夜幕之下,希恩微微皱眉,面目有些僵硬,但最终他还是没有抗拒皇子殿下接下来的行为。
那枚银色的指环被戴在了他左手的食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