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晚上住回到队里,易雅晴就发现房间里的布局几乎是被秦衣来了个乾坤大挪移,收拾得一尘不染,只是门口突兀的放了一个大箱子。
“谢谢衣姐又帮我把卫生也一起打扫了……连床都挪动了?衣姐怎么不等我来了一块弄,我也可以帮忙啊……”易雅晴看着整洁的房间,指着门口问道,“衣姐?那箱子里是什么啊?”
“我这几天正好没事。箱子里没什么,就是我这几天在房间待着无聊清理出来的杂物和垃圾,等会儿你陪我一起去把它们全部丢了……”
睡觉前抬着箱子下楼的时候,易雅晴搭了把手,瞅见了里面还有之前放在秦衣床上的娃娃和一盒还没有吃完的巧克力。
“巧克力也扔了吗?”
“浪费粮食不好,那就留着吧……今晚我全吃了……”
刚想打趣一句“衣姐不怕长胖了?”,扭头就看见秦衣微红着的眼睛。易雅晴硬生生的把这句话憋了回去,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嘴贱。
“衣姐……”气氛有些尴尬,易雅晴踌躇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近……还好吗?”
“好啊,不能再好了。”
回到宿舍易雅晴就看见秦衣把手上的巧克力重重的扔到床上,心里一紧。
易雅晴躺到床上随手抽出床头的书籍,周国平的书随便一翻便看见上面写着:“我们为什么会渴望爱我们心中为什么会有爱我的回答是:因为我们都是孤儿。”
今晚真是邪门了……
过了好一会儿,易雅晴悄悄转过头,就看见秦衣把巧克力一颗一颗不停的拨开包装纸往嘴里塞。
秦衣躺在床上,靠着墙,仰着头。手里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了一个空盒子。
自从弟弟出生,因为没人照顾,她就开始住校练球。一次次累趴在球台上也要和乒乓球这项运动继续死磕,为了这颗球十几岁就要离开家乡,一路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到今天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停下。
十三岁,她在这个对于乒乓球来说世界上最荣耀的地方认识了当时以为最好的男孩,前程和爱情让她以为自己拿到了上天写过的最好的剧本。
她一直还记得当年的中秋。彼时她还是一个孤身一人离开家乡的小团子,即使有天才少女的光环加身,也熬不过中秋佳节看不到家乡的月亮。偷偷跑出宿舍,却遇见了楼下花坛边坐着的李畾。
他们这些年里因为太多的原因吵过架,从以前秦衣说他奖金不多不让他买太贵的礼物,到后来她比赛没打好,他去哄她却被她油盐不进、一遍一遍强调“我没事”的样子气急时,脱口而出的“爱装”。
理由多得数不清,记不过来,但好像每次只要几盒巧克力她就会被哄好。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易雅晴几乎是都睡了一觉醒来,马路上偶尔出现的鸣笛声都已经没有了。她觉得秦衣应该也睡着了。
易雅晴轻手轻脚的走下床,想去上个厕所。
“嗒、嗒”的脚步声中她突然听到了一声啜泣。很轻很轻的一声啜泣,轻到易雅晴都怀疑这是幻听。
算了吧,她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第二天早上,看着秦衣和队里每个人打招呼时笑得恰到好处的笑容,合乎情理的寒暄,在昏天黑地的训练中把崩溃边缘的自已给凑巴凑巴拼回了原状,易雅晴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叫孤勇。
生活里除了练球还是练球。
过完年,烟花会谢,笙歌会停。亲人陆续散布在四方,打断的生活还会继续。年刚过完就开始进行的直通比赛,更是火光四溅。
这是为世乒赛准备的直通。
世界乒乓球锦标赛是国际乒乓球联合会主办的一项最高水平的世界乒乓球大赛,现在一年单项,一年团体——即两年为一届。
世乒赛共设有7个正式比赛项目,每一个项目都设有专门奖杯,各项奖杯都是以捐赠者的姓名或国名命名的。易梁吐槽说是为了节约成本,世乒赛的所有奖杯都是流动的,获胜者只能在奖杯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各项冠军获得者只可以保持该奖杯到下一届世乒赛开赛前,唯有连续3次蝉联冠军,国际乒联才会制作一个小于原奖杯一半的复制品,永远由获得者保持。
三大赛中,世乒赛因参与国家与运动员之多,素有以魔鬼赛程以闻名,特别是十几年前团体、单项不分家的时候,主力队员绝大部份要兼项。比如某一届世乒赛上易梁身兼四项,一天打七场比赛,忙得焦头烂额,饭都没空吃,只能在赛事中间手忙脚乱的啃着盒饭。
易梁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运动生涯主要的遗憾之一就是没能捧回一个圣·勃莱德杯(男单)和伊朗杯(男双)的复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