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的功夫,猴子在山涧边追上了山雀,冲将过去,也不啄准,偏就戏耍着山雀玩,看他羽毛扑簌簌往下落,狼狈不已,兀自哈哈大笑。
雀鸣躲闪不及,头撞在山崖上,头疼头晕,爪下用力,就要用法术来打,定要把这孽畜轰成肉饼。
大圣腿击开,那术法弹到山崖,山石崩裂,威力倍增。
大圣暗笑,还以为是多大法力的神仙,原来只是只灰眼山雀,功法低微,不值当耍,且回去也!
大圣收了功,这便要回去了。
雀鸣见对方扑翅要走,猜是认出他来了,心里不屑,挺直了脊背,显出人形来,高声问,“敢问是哪路神仙?在下南海观世音座下珞珈山青鼓峰雀鸣。”
“哟嚯~”大圣扑棱开的翅膀又收了回来,露出本像,喝声道,“秃雀儿,你大圣爷爷在此!”
怎会是这泼魔!
雀鸣心惊,忙拜道,“原来是大圣,小神这边有礼了,大圣怎么会在此。”
大圣笑道,“夜里面兴起遨游,碰到只山雀,耍子玩,好玩好玩,不曾想倒是尊上神,得罪得罪!”
这泼魔面前,谁敢称上神。
雀鸣忙说不敢,他惯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略想一想,迟疑问,“小神斗胆问,大圣和那凡女是何关系?”
大圣笑,“他要随师祖爷爷西去取经,自然是你爷爷的小师弟,俺老孙也不做那欺压人的恶事,只与你说一声,我家小师弟原来就是株仙草,花五百年时间,补齐了残魂,得开蒙智,又花十年时间,勤修苦练得化人形,非但不是樗朽,反而很有慧根,管叫你下次路过俺老孙的院子,闭上你的尖嘴巴,少要啰嗦!”
雀鸣脸色胀红,又气又惧怕,并不敢惹他,低头连连拜服,“是小神说错了话,大圣尽管责罚。”
大圣笑道,“俺又不是你真爷爷,没那推磨的功夫管教你,俺老孙去也!”
那厮说完,又变作飞鹰,展翅时带起的风把雀鸣刮得翻出个跟头去,也未管,片刻间消失在夜空里了。
雀鸣心头憋闷,气得手指几乎要在地上刨出坑来,却不敢发作,谁也知这泼魔的脾性,吃软不吃硬,回去告知菩萨,只怕菩萨还要问一句,你惹他干嘛。
这爱管闲事的弼马温!
雀鸣心底咒骂了一句,不敢再停留,驾云回南海了。
大圣回了院落,见小白龙早把马鞍甩到了一边,暗道小白龙倒与他有三分心意相通,不爱用这等人的东西,早早扔了便罢。
大圣吹了一口仙气儿,把这马鞍扔到几百里开外去,又腾云驾雾另寻了一副换上,这才蹑手蹑脚重回了房梁上,斜靠下来休息。
第二日清晨,猴头站在白马旁边,手抚着小白龙的鬓毛,往屋子里探头探脑。
小白龙并不想要大师兄抚摸,怎奈天下无论凡马龙马,都怕齐天大圣孙悟空,他扛不住威压,只得僵站着,差点给他摸跪下了!
待那边门开了,一颗猴头收回来,抚得更起劲,摇头晃脑道,“小白龙呀小白龙,虽然你根骨差了些,但须知大器亦可晚成,只要勤学修炼,必定有所收获耶!”
小白龙:“…………!”
黛玉出门,恰好听到,轻轻舒了口气,昨夜修炼又是一无所获,却也不怎么沮丧了。
黛玉做男子装扮,头发包起来了,脸、脖颈、手都涂抹了药汁,背篓里放了简单的衣物,水囊和干粮。
三藏见她容颜被暗黄的肤色遮盖去了一些,暗自点头,“施主以后便以贫僧小徒的身份行走,也能免去许多是非,如何?”
黛玉道,“全听师父的。”
她声音亦如山涧里的清泉,三藏又有话想说,却自知要求实在失礼过分,欲言又止。
黛玉立刻道,“以后有人的时候,如非必要,我便不开口说话,尽量避免惹人注意。”
正该如此。
三藏松了口气,朝她合礼,“阿弥陀佛。”
两人一猴辞别老伯一家,与几个山神道了别,这便上路了。
大圣牵着马跳过来,“小师弟,走了!”
黛玉见猴子系上了包袱,看大小重量,觉得还能承受,便要接过来,“大圣,我来背包袱。”
大圣勾过小师弟背篓里的水囊和干粮,系在背上,一步三跃,“菩萨说前头还有些归顺的,小师弟我们快走,到时候让他们背包袱,咱俩落得个松快,桀桀桀……”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笑哈哈的没个定性,黛玉紧绷着的神经却是放松不少,拉了拉背篓的带子,跟上师徒二人。
出了羊山往西去,山脉绵延一眼望不到尽头,爬坡的地方多,骑不了马,三人多是靠脚力。
山路崎岖,满是荆棘,大圣前头牵着马,时不时高飞,摘花摘果。
烈日炎炎,尤其午后,晒得人都能化了去。
三藏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回头见女施主走得艰难,与悟空说,“照为师说,施主撑不过今晚了。”
大圣手搭凉蓬,往后头张望两下,见和尚脚下趔趄,差点滚下山坡去,一把扶住了,“师父,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罢!”
三藏心惊后怕,专注脚下了。
黛玉脚磨破,咬着牙一声不吭,日头晒得毒,头晕中暑,也只管掐着伤口撑住意识跟着,硬是跟在师徒二人后头,翻过了一座山,蹚过了一条河。
到傍晚天黑要休息的时候,也没放松心神,抓紧时间处理伤口,捣药,睡觉,修炼。
如此日复一日,天气有热得人发晕的,也有打雷下雨的,一日难挨过一日。
不过十日光景,黛玉整个人瘦脱了形,形销骨立,手上全是荆棘划过的伤,每日傍晚歇息时,脚上溃脓出血,和鞋子粘在一起,一脱必定要扯下一层皮来,血淋淋的疼得死去活来,却总算是一日一日挨过来了。
这日傍晚,爬到山腰到了一片旷地,三藏看日头西落,实在撑不住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招呼徒弟歇息,“悟空,天色晚了,不如歇息一晚,明日赶早上路,为师实在是腿颤得厉害。”
“也好,前面还有一条小溪水,刚好做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