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话音落,展袖,院子里刮起一阵狂风,大圣不能抵挡,被吸至半空中,见这道人要将师父师弟们也吸走,急忙道,“老道士,是我偷你家果子吃了,跟我师父师弟无关,莫要惊扰他们!”
他原是打算打死不承认,这下也没了办法,“道长,与我师父师弟无关,且放了他们罢。”
自家宝贝,谁吃了谁没吃一目了然,至少这泼猴没吃,听闻泼猴身侧有一生灵,体弱多病,想来剩下三枚是给这生灵吃了。
镇元子知这泼猴是个讲义气的,便也不为难于他,只道,“孙猴子,我也不要你赔偿,你且继续西行,待路过五庄观,你进庄子来,陪我下一局棋,若是下得我高兴,我非但不追究果子的事,还另外请你吃几枚,与你八拜结交,放你西行,如何?”
不为难师父师弟便成,大圣高声问,“如何你才算高兴了。”
让这猴头安安静静坐在那十个八个时辰,约莫够他受的,镇元子想着届时猴子抓耳挠腮的模样,哈哈大笑,“左右不超三日,不耽误你西去取经,我等着你来。”
两人做了君子约定,镇元子笑着先走了。
还不如停在这儿,让镇元子砍上几刀来得痛快!
大圣苦着一张毛脸,只刚跳到椅子上蹲着,就被师父一声呵斥唬得落地站好了,“师父。”
三藏本是要好好掰一掰泼猴这无法无天到处闯祸,毛手毛脚的性子,见他乖觉,只拿一双晶金眼看他,气堵在心口,叹气道,“你这毛猴,不问自取便为偷,出家人不做这种事,别说是仙果,就算是普通的果子,有主的,那也不能拿。”
大圣道,“那蟠桃树和人参果树都是天地给的,怎么他在上头盖座房子先霸占了,就成他家的了,霸了这许多年,也该旁人享用享用了!”
三藏被他一通歪理气得头晕,拿书本当个戒尺,“顽徒,你听不听为师教导!”
大圣晃了晃身体,捧着毛手站好了,“徒弟记下便是了。”
八戒沙僧见大师兄被训,拢着手在旁边偷笑,大圣抽空龇他们几下,又站好。
三藏知他几百年的秉性,岂是说改就改,又晓得他是好心,三枚果子猴子也没吃,全给小徒弟治病了,便也不忍再责备,只劝道,“为师看那镇元子不想与你为难,等到了五庄观,你好生见礼,不要莽撞了,什么碰到你合该给你吃之类的强盗泼皮想法,有也不能有,可记下了?”
大圣点点猴头,“徒弟记下了。”
他难得有个安静乖巧的时候,三藏也忍不住笑起来,摆摆手让徒弟们收拾了东西,这便要启程了。
黛玉哪里还不知道,她吃的那碗果浆,就是人参果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师兄对她的好,两辈子,从未有过。
大圣见小师弟亦步亦趋地跟着,满眼都是歉疚,摇手笑道,“那五庄观确实长在西去的必经之路上,只怕没有小师弟,到时我也要摘个尝尝,毕竟没吃过,嘿嘿。”
黛玉看着他的笑颜,就恨不得识海中现在就有一片桃,或者以后能种人参果,种仙桃,师兄能吃个饱。
“小师弟!上路了!”
师兄弟行了六七里,上了一座高山,山上峰岩重叠,涧壑湾环,虎狼蟑鼠流窜,荆棘重重。
大圣布施手段,舞着铁棒,劈山开路,惊得虎豹财狼四散逃去,不敢再靠近。
沙悟净挑着担,偶尔也能跃上一二丈的高地,八戒拿着耙子,跟在旁边一会儿高飞,一会儿低走,逍遥自在。
黛玉看着师兄们高来高去,心生羡慕,山林间风景这般好,在高处看,肯定很漂亮了。
大圣拿着金箍棒落下云头,“小师弟,你现在身体好了,也能学习飞举之功了。”
黛玉摇摇头,“我不能离师父三十丈远,学不了腾云驾雾。”硬要学,不死也伤,平白耽误取经的进程。
大圣想了想,落到小师弟背后,走后头,让小师弟走前头。
黛玉猜他是想观察后背的东西,想着这骨痛和离师父远了产生的痛感一模一样,便走慢些。
距离有差不多二十丈时,黛玉就开始紧张,揪紧背篓的带子等痛感,额上出了一层汗,却惊愕地看着师父越走越远,超过四十丈也完全没有痛觉,更不要说痛到昏迷了。
“…………!”
这怎么可能,前日师父被伯奇掳掠,她也被带走了,“是因为吃了人参果么?”
大圣若有所思,围着小师弟转了一圈,想了想使了个二身法,变作个蚊虫盯在小师弟背上,前头问道,“不如我上天一趟,借了托塔天王的照妖镜来看看,或者请金刚菩萨。”
黛玉一下就骨痛得厉害,几乎蜷缩了身体,疼出了一身冷汗,头晕目眩地往前倾,大圣冲过去撑住小师弟。
那光晕不甚明显,白日更是难以察觉,却逃不过他的晶金眼。
就是不知是何来历,还能逃过菩萨的眼睛。
且这般覆在小师弟背上,能让小师弟疼成这样,不免投鼠忌器,大圣思量着办法,见小师弟痛得厉害,便暂且不惊动这妖魔,拍着小师弟的背给她顺气,“赶路要紧,下次碰见再请三太子帮忙好了。”
猴子力道没个轻重,黛玉被他顺气顺得更疼了,总算明白小白龙为什么不要他梳毛了,“谢谢大师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