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还姓纪,不能慌。
见着南宫太后的神情,纪涵忍着肺腑的疼痛,拿出最后的力气支撑着帝王威仪朝着百官说道:“此事甚大,朕欲亲审,奈何身体欠佳,几番思量,交由太子全权处理,代朕主持朝政,行朕之权。”
“诺。”
听着众臣应答的声音,帝王的眼前模糊一片,就在这一片声响之中从龙椅上倒了下来,一时之间,朝堂惊呼之声不绝于耳。
皇帝,终于倒下了。
南宫太后看着宣室殿中来来回回的医官内侍,眸子深沉的可怕,她走到纪涵身边,看着帝王毫无血色的脸颊,目光倏然就转向了一旁跪着太子纪凛。
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是大胤未来的储君,是她最得意的孙子,一个令她惶恐畏惧的未来帝王,十二岁,多么鲜嫩易折的年纪。
“如何了?”她的目光扫到叹息着退离的医官和一旁奋笔疾书的史官,焦虑的询问道,“陛下怎么样了。”
她看着那医官,目光乞求,点点泪光,卑微得像个母亲。
“回禀太后,陛下此乃旧疾,需静养,太后莫要忧心。”他说着最虚假的谎言,声音真诚,好似那个吐血承天殿的帝王睡一觉便可好转。
“涵儿。”南宫太后坐到床边,看着病榻上的帝王,落下了眼泪。
“祖母莫要忧心,父皇定会安然。”那声音,忧心而自责。
他的话音一落,南宫太后正欲言语,就被宣室殿门外的一道悲戚的声音打断了。
“陛下,妾来了。”
南宫太后眉宇一皱,阵阵木屐声由远而近,一道白影急急而来。
“放肆。”南宫太后一声呵斥。
那道白影脚步骤然停住,直接跪在地上,满脸畏惧,“见过太后。”
南宫太后看着地上跪着的白影,发丝未束,衣衫散乱,衣角之下露出未着足衣的莲足,端的是一派风情袅娜。
她记得,这是徐后的妹妹,太子的姨母,陛下的宠姬,昨日才被自己贬了封号,她不想恢复她的封号,恶心一下纪凛和徐后还是可以的,
“难为你了。”南宫太后微声叹息,“听着消息就过来了,陛下也不枉宠你一场。”
徐絮儿内心窃喜,面上悲伤万分,眸子里的泪水卷着眼睫似落未落,惹人怜爱,“妾……”
她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好孩子。”南宫太后似有触动,“既然你来了,以后就由你好好照顾涵儿吧。”
“妾,多谢太后恩典。”说着,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见此,南宫太后擦了擦眼泪,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一旁的纪凛,眸中精光一显,忧心忡忡的说道:“记住你的本分,莫要离了陛下一步。”
“喏。”她匍匐在地,不曾起身,姿态卑微不已。
南宫太后看着徐絮儿的姿态,心下满意,口中一声叹息,站起了身,说道:“阿凜,同哀家出去吧,莫要打扰你父皇静养。”
就这样,纪凛跟着南宫太后出了宣室殿。
一出宣室殿,南宫太后一改神情,直接问道:“以阿凜之见,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纪凛略微迟疑,说道:“回禀皇祖母,孙儿昨夜回得匆忙,待孙儿问过唐正卿方可初步定论。”
“是吗?”南宫太后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身边少年的神色,说道:“此事纠缠甚广,凛儿可要问仔细了。”
“孙儿谨记。”
南宫太后收回目光,不经意的说道:“今日,竟未曾见到清尘那孩子。”
“前日里孙儿曾登门拜访,未待上半个时辰便被表姐赶了出来,想来徐少卿的身子还未大好。”
“阿娇!”南宫太后声音有些恍然感慨,“阿娇那丫头同你姑姑一样,性子倔,认定的事情死都不会改变,哀家记得清尘初到长安,整日里被阿娇缠着,三五日不曾到朝堂是常有之事。”
她小心的观察着少年的脸,却依然,毫无收获。
“表姐一向深得皇祖母喜爱。”疼爱得要她去死。
“你是哀家的孙儿,哀家自然疼你更甚。”她目光慈爱的落在纪凛身上,和蔼非常。
“孙儿知晓。”说着,朝着南宫太后行礼,“孙儿这便往大理寺了。”
南宫太后点了头,说道:“去吧。”
“孙儿告退。”
她的步子停住,看着那少年远去的背影,神色莫测,她回眸看着楼宇遮掩的宣室殿,敛了神色徐徐前行。
且看着吧,最后登上帝位的究竟是你的儿子,还是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