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云掌管的驻军地界是原来齐国国都洛邺,他因着担心谢恒的呕血之症,派人三番五次探寻齐国皇族的相关病史遗迹。
只是谢恒五岁就到元朝为质,此事并不顺利。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几番探寻还真就让他找到了齐国纪事。
“祭祀奏天,恒公子命定苍天,紫薇气涌,乃天降鸿福之身,是以金针施法祈祷,琼浆泡制七七四十九日。自金门,曲池,胆经……四十九穴入针借寿五十,补用国运……”
齐飞云看着这段双手发抖,他怎么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遭,他以为谢恒或是什么娘胎里的病症。
他倒是见过乡里有神棍骗好人家的女儿沉塘祭河神,也听过有些不着调的恶绅取穷家女子子车河炼丹延寿。
但是齐国王室之尊,竟然与无知愚民无异活生生的留下四十九根银针在谢恒体内,这还是人吗?他们哪里配为人父母。
谢恒他知晓不知晓?齐飞云心里发苦,他准备递给贺子恪的奏折活生生写了六七遍。每一遍都被泪水匀开,不得已他只好让小厮代笔。
谢恒近日喜欢看书,贺子恪便把许多孤本明篇通通整理出来供谢恒消遣。
谢恒进了书房喜静,从不留人伺候。他无奈的从书案下抽出一个又一个通红的巾帛,看着烛火慢慢烧尽。
以往他病了就宣太医,可自打贺子恪因着太医看不出他的病症就要罚俸一年;齐飞云刚一提要放他走,贺子恪就要退位让贤陪他出宫,他就再也不敢随意行事。
这就是爱一个君王,谁叫他喜欢贺子恪了呢?
天子口含天宪,言出法随。贺子恪还没做皇帝的时候,对他说的话也都做到了。更何况现在?
谢恒不敢冒险,他想起儿时贺子恪籍借一篇出色的策论向元帝讨旨令魏承再不能打他手心。做了百户,有人嘲讽他以色侍君,几日便听闻那人酒后失足坠崖……
这一桩桩一件件,谢恒不是不感激。贺子恪是那样一个明君,待百姓那样宽仁。
虽然不知道太子会是怎样的人,但谢恒私心觉得不会再有旁人比贺子恪做的更好。他的陛下,就是千古一帝,万世明君。只是因着遇见他才昏庸了一些。
因着遇见他啊,谢恒无奈的笑了笑,可是他也不愿意放手了,他喜欢贺子恪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也喜欢贺子恪这个人。
谢恒原本想:不如就试着跟陛下堂堂正正在一起?他又不是什么不知事的小娘子,此时林氏已经不足为惧,也再不会有哪个大臣能威胁皇权。
他私房事上规矩一点,绝不会影响陛下上朝理事。
可是天意难违,他偏偏又生了怪病,呕血心悸一日厉害过一日,谁知会是以后又是哪番光景,真真是天意弄人。
谢恒吐血愈发跟不要钱一样,心悸抽痛的厉害,有时竟然痛的浑身发抖。即使有心躲着贺子恪,十次八次的,也总有撞见的时候。
贺子恪脸越发阴沉,谢恒小意作陪笑脸哄弄让贺子恪心里更加难过。
他这辈子怎么就把他折腾成这番模样,他是那样喜欢他,可现在呢?
他不得功勋,不得清白,被他困在这方寸之地。他口口声声说喜欢谢恒,可连谢恒生了什么病他都不知道。贺子恪难过极了。谢恒一定恨死他了吧……
他知道他如今能哄谢恒开心,让谢恒图谋的只有在他治理下的天下太平,海晏清明。
除了这个普天之下禁宫之中,竟没有什么能帮他留住谢恒。他慢慢亲住谢恒的唇,一点一点亲,仿佛苦涩中带着一些甘甜。还好这天下能困住你,而朕,恰好有这天下!
齐飞云快马加鞭的把情报送给贺子恪,贺子恪看完心头一震,皇榜加告天下,重赏寻找当世能解之士,竟无一人揭榜。仅仅几日年仅三十的帝王竟生生急出两鬓斑白。
谢恒知晓此事后,伸手将贺子恪揽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脊背。
“生老病死,落花抽絮,在平常不过的事。从前咱们被各方逼迫,活的狼狈不堪都未曾如此揪心过,如今我们好容易熬出了头。好日子尽在眼前,反倒让陛下这样难过,可见是臣的不是。”
“不,不是的……是朕!”贺子恪慌乱起身,这哪里怨得到谢恒。
谢恒主动亲吻了他,堵住了他想要说话的嘴
“你看,我就在这陪着你,你什么都不要再想,一日复一日,我们就如同寻常夫妻一样过一辈子可好?”
“好”贺子恪日日夜夜都在等这句话,他多么多么喜欢谢恒啊。他反身搂住谢恒腰身,谢恒病重,屋里熏不得香,只有淡淡的艾叶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