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明岩虽已收手,然腰间长剑夺鞘而出,剑锋堪堪与他二人擦边而过。
此刻云徵欲走,明岩存心要拦,三人同时于铜杆上落定,明岩手中长剑攻势极猛,月从心的鬼火如影随形,云徵碍于身份缘故,难以贸然召剑。遂双方之间不相上下,而脚底那根铜杆细而又脆,横挡在湖心与湖畔之间,不足片刻,便听“吱嘎”的一道悠长响声,铜杆缓缓倾斜了下去,靠近铁钩的那一端,终因不堪重负没入了湖水!
“明大人!”岸边守卫纷纷喝道,“快去救明大人!”
铜杆上的三人同时一歪,半边身体几乎随杆一并沉水。偏在这时,谁也不曾料想,原本一直平静如死的灿金色湖面,忽自湖底最深一处,散开一道乌黑色的巨大_阴影。
此阴影所过路行径之处,暗流牵动,波涛汹涌,霎时掀起数道倾天的白浪!
“是湖、湖……湖妖!”
“湖妖出来了!”
“湖妖又来吃人了!!!”
湖畔众民皆是沸腾,再加十来余条发疯的狗,一时间人群里外乱成一团,人狗之间拥挤推搡,惨叫声与狗嚎声齐鸣震天。
云徵尚未做出反应,月从心大声道:“小心!”说毕一道巨浪冲刷而来,不偏不倚打在他们背上,月从心忙将云徵纳入怀中,另伸出一手燃起鬼火,方欲载二人一齐离开,明岩厉喝一声,长剑随浪横扫前来:“无耻妖物,还想往哪里逃!”
此剑来势凶猛,两人几乎无处可逃,关键时刻,月从心陡然扬起一手,竟蛮力将那利剑扣入五指之间,锋利剑刃割破他的手掌,却生生止于半空当中,再难前进半寸距离。
“月从心!”云徵双目震颤,“你疯了?”
月从心掌中劲流涌动,其间隐含灵力深不可测,几乎一度要将明岩瘦弱的身躯彻底掀翻。
刹那间,明岩仿佛意识到什么,皱眉向他道:“你……究竟是何人?”
下一刻,湖底盘踞的沉黑阴影破浪而出,庞大而凶悍的身躯浮出水面,雪白的浪花顷刻淹没了湖畔,如同骤雨般洋洒漫天,不多时又张开漩涡状的深渊巨口,连那湖心僵持的三人一并包裹入了其中,不过一瞬,又再次沉入湖底,仅留下一串不明行踪的诡秘水迹。
而原在水面打斗的明岩、云徵、月从心,也随那巨大湖妖的突然出现,转眼消失得无踪无影。
*
云徵落水之前,只觉眼前倏地一黑,紧跟着浸入冰凉的湖水之中,四面八方俱是旋动的水流。他试着想挣扎,但根本没法从中脱身,那湖妖的巨口宛若无底深潭,无时无刻引领他的身体下坠,偏又始终找不到任何余力的支点。
云徵什么也看不见,随水势的呼吸变得愈发困难。慌乱中,他好像摸到月从心的手——那孔雀精的爪子,永远挂满了金银饰物。很显然月从心也抓住了他,云徵感觉一股力道自掌心传来,而后唇上一温,月从心忽然凑近上前,含住了云徵冰冷的嘴唇。
“唔??!”云徵下意识瞪大两眼,狠狠踹了对方一脚。末了反应过来,月从心好像在替他渡气……然而已经迟了,云徵这么一脚下去,两个人瞬间失去重心,随那汹涌澎湃的水流疾速下坠,旋转扭曲着抱成一团,朝那未知的水底深处翻滚而去——
再睁开眼,耳畔轰鸣的水流声已经消退。云徵蓦地起身,可四肢还随湖水的冲刷而不断痉挛,好一段时间恢复过来,他这才发觉,此时并非身在水里,周围的环境虽泥泞潮湿,却明显转移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岸边。
云徵衣袍尽湿,待双眼愈渐恢复之时,四下仍是黑暗模糊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在他身下是半湿半干的沙石状物,破碎但极其坚硬,一不小心就能划伤手。
“月从心?”
云徵起先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他摸黑坐起,碰到身旁湿透的手臂,往上探了一路,终于摸到他的镯子及绣金的衣袍。
云徵松了口气,但很快又一僵,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月从心已没有了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