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里离着真正群居而息的人族,太远了。
感化了他们有什么用?
“容慎,七月七过了,还有十天……”宴离目光游离,悲未消,怒又起,却终是化作一摊什么都不是的水,他好像在盯着戏台上的“栾亦”,又好像透过那个后生,看着真正的栾亦。
好兴致的容慎,唇角微微拉平一些,将视线从宴离的脸上,也滑向了戏台的“栾亦”身上,神色结冰。
“总有好奇心重又不肯入你我之列的妖,栽到栾亦手里,自认倒霉,别无他法。”容慎的手指尖磕在桌子上,震得两杯未饮尽的茶水,一圈一圈荡开。
嘴上说的毫无干系,可宴离看出来了,这个狼崽子,心里头也在乎那些白白死掉的妖。
“最起码人死了,还有个尸骨,有个坟,有后人祭拜,”宴离无心在看戏,将目光收回,看着那茶杯里的水纹,神色隐隐哀伤,心跳似乎也跟着那水纹节奏一致,反复来回将于心不忍拉扯,“可被栾亦抓起来的妖,七月十七在泰山之巅举行的祭妖大典上,个个死的残忍,元神碎裂,金丹被毁,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是他们自己选择不被庇佑,魅惑人间,吃心夺魂,他们做的事,死有余辜。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妖存在,人族也许对妖的憎恨压根不会存在。”容慎停止敲打,转头看着宴离,“你无需为那样败坏妖族声誉的妖,伤心。”
宴离懂,这样的妖就算放在妖族,也是应该被制裁被斩杀的。
但是总归是自己的族人,被人族杀戮,心中总是介意。况且每每总有无辜好妖也会被人族各种陷阱捕捉,被推上祭妖大典的行刑台上,宴离受不得这样的生死近在眼前。
又因栾亦杀妖的方法太过残忍,他当真是觉得人心可怖。
祭妖大典上会云集人族五湖四海德高望重的宗派掌门、长老以及修为高深的弟子,还会带上诸多极品神兽镇守泰山之巅。
一方面是郑重像人族保证,向妖族示威,天下妖孽不除,人族誓不罢休!
二来是担心实力过于强大的妖族二尊会杀来抢妖,他们必须做好防范。
宴离和容慎曾经干过很多次这样的事,但是他们就算救回去一部分妖,也总是有挺多不领情的,还是要修邪路子,害人为生。
后来妖族厌倦了,人族也严防的越加紧密了,这样的恢宏场面就如此延续下来,而且每年都有愈加隆重的趋势。
栾亦以为,妖族是惧怕自己带来的高人。他自己也曾师承得道真人,修的一身好功夫好修为,近些年来听说他还猎得一头黑豹作为灵宠,更加助力他的实力。
能与容慎打个平手之人,不容小觑。宴离依稀记得他上次被花雾盈急匆匆喊到战场上,厮杀正激烈的两个帝王,看了自己一眼,转而戛然而止。
而后听到栾亦似笑非笑吐出一句:“孤输了”,就带着兵将撤退了。
当时花雾盈一开心,马屁跟上,说什么,“上尊实力真乃震慑四方,那人族皇帝看了您一眼,就夹着尾巴跑了”!
那会宴离心存疑惑,总觉得那个看起来阴鸷阴沉的人族皇帝,并不是因为惧怕自己。反倒从那张没什么变化的脸上,看出来一丝不着痕迹的心满意足。
这奇怪的感觉至今还让宴离想起来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赶紧停止回忆,问容慎:“七月十七十人族的祭妖大典,我们做了那么久的无用功,也没改变什么,也只能在厌梧山里头,设下个魂坛,大家默守三天,为死去的亡魂祈祷,下辈子,活的好一些。”
他停下,剩下的话他没说,用眼神征求。
他想回去厌梧山,参加魂坛。等过了今天,他就会恢复成小奶猫的模样,靠着自己走回去厌梧山真的太难了,而没有容慎的命令,其他妖臣断不会送自己回去,他只能跟这个狼崽子商量了。
他今天这么乖,一定不会驳自己的!
容慎考虑了一下,开口:“这次的魂坛就在宫里举行吧,接几个厌梧山的表率大妖,表表诚心,表达一下对妖族同类的祭奠就好了。”容慎半哄半硬。
被拒绝了!
宴离:“……”狗皇帝!
宴离道:“是你告诉风和他们,我逃宫了,那我至今没回厌梧山,他们一定认为我们流落在外,说不定满大街找我呢。如今你又让他们进宫,参加魂坛,他们看到我在宫里,你岂不是成了撒谎的帝王,帝王九五之尊,撒谎这样的事,多破坏形象,你说是吧?”
他很好的拿住了容慎的七寸:对外死要面子。
看着无话说的容慎,宴离得意,目的达成!回去了厌梧山,他就不回来了!皇宫住着是挺舒服,但是哪里都没有妖府好。
玩也玩了,疯也疯了,该想办法恢复金丹了,妖族的安稳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人族偷袭打破!他不能真的废下去。
“宴离,”容慎朝着他倾了倾身子,眼中夹着野,“孤可以再撒一次谎,把之前的谎圆了,就说我派人寻到了你,有何不可?”
宴离:“……”这么无耻的妖我不认识!
跟他废什么话!宴离愤愤,今晚上回宫,我要以我喜欢花雾盈这个理由逼着崇音带我出宫!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