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苍老的声音立刻附和,“圣上英明。祁王殿下一向古道热肠、行侠仗义,为京中百姓津津乐道。此次协助衙门捕快捉拿北齐奸细,虽说是举手之劳,却又为朝廷立下大功。只是,老臣有一事不明,想请叶捕头答疑解惑。”
叶欢终于忍不住微微抬头,用眼角余光朝声音的方向扫了一眼。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紫袍老者正看着自己,头顶官帽上镶嵌了九颗南珠。
南梁官员,三品以上方可穿紫袍,亲王皇子、一品大员才能头戴九颗南珠,至于天子,则是头戴十二颗南珠。看来此人不是亲王贵胄,便是位极人臣。
叶欢的眼睛很大,即便是余光也能一扫一大片,加上练武之人本就目光敏锐,所以几乎是他抬头的瞬间便已经看到紫袍老者身边坐着个熟人——祁王李陵。
李陵穿着却相当随便,虽然也是一身锦衣,但跟身边隆重得跟去接待外宾似的紫袍老者相比,他就显得很不正式,感觉不像是来面圣,倒像是去河边钓鱼——当然他的神情更像。身体坐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阖,不知是快要睡着了还是已经睡着了。
叶欢心中一跳,暗暗庆幸自己方才帮李陵说好话的举动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
皇帝道:“薛爱卿直问便是。”
薛仁辅道:“老臣遵旨。叶捕头,老夫听得你方才说,昨日你是在捉拿一枝花的途中遇到的北齐奸细,不知对也不对?”
叶欢道:“正是。”
薛仁辅道:“你以前曾经见过此人吗?”
叶欢道:“不曾。”
薛仁辅道:“那你是如何知晓此人的身份?”
叶欢微讶,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言辞立刻谨慎起来。他想了想,道:“草民当时并不知晓他的身份。”
“哦?”薛仁辅似乎来了兴趣,继续问道:“那是何人告知你的?”
叶欢已经听出薛仁辅的问话带有明显的诱导性,心中便有几分了然,回答道:“并非有人告知草民,而是草民自己偶然偷听到的。”
薛姓老者简直有些兴奋了,说道:“那你说来听听。”
叶欢道:“当时我躲在树上,正巧见到朝廷要犯一枝花与那人交谈。一枝花说,阁下好俊的轻功,居然跟了我这么久。那人说,花兄的轻功还是更胜一筹,在下自愧弗如。一枝花说,我不姓花。那人说,兄台武功高强,埋没江湖不觉得可惜吗?一枝花……”
薛仁辅满脸黑线,打断他,“这些不相干的对话可以略过。”
叶欢道:“后面马上就是重要的部分了。”
薛仁辅:……
李陵睁开双目,朝叶欢投去淡淡的一瞥。
叶欢立刻头皮一麻,低着头继续往下说:“那人接着又说,兄台不如效力我北齐,吾皇礼贤下士,爱惜人才,必会对兄台有所重用,到时加官进爵、光宗耀祖,岂不是比做盗贼强过太多?”
叶欢话音一落,殿内立刻比方才安静了许多。
大殿里其实一直都很安静,但只是纯粹的静。此时的安静里却多了几分压抑和忐忑。
皇帝自然不会忐忑,忐忑的都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