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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灵树作祟(七)(1 / 2)


腐臭而酸湿的腥气漫涌上来,呛得白景梦没法呼吸,地面之下,灵树的根茎盘虬成团,密密麻麻的,再往下,有死水积蓄在根底。

隐隐约约水面上还漂浮着什么活物,白景梦蹙眉,压低了身子想瞧个仔细,可无奈地缝底下实在太黑,不丢一张烧着的火符根本就看不清半点儿。

此时,身遭的风流终于摸清了白景梦的位置,风刃撕裂空气,齐齐从四面八方袭来。白景梦当即警觉,左手握伞,右手撑地,向前翻身避闪。

风刃在落空后随即回旋,白景梦手滑符篆,默念口诀。

同一刻,一个黑色小团在白景梦眼前一跃而过,鼠窜般从地缝里跳出,白景梦一怔,登时调改符篆,首选诛杀邪祟之物。

手里的符篆立马听令而掷,张张化作青锋利刃破空横斩,与此同时,劈向白景梦的风刃旋转呼啸,每一刃都不留余地、直逼身前,势不可挡!

似是在一息间陷入绝境,白景梦现时后背灵树,正对风刃,风刃与身仅距一尺!

“哼。”

没有半分紧张,白景梦臭屁轰轰地咧嘴扬了扬笑意,右手掐诀,从容纵身轻跃,腰间的佩剑滑出,剑刃与风刃相击,一刀不落。

只要抓住那只邪物就行,风刃再多再强再难搞定,施法者玩完,不也没用?

白景梦心中有些小得意,甚至想要回头冲着臣茗嘚瑟,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左侧方扑来了,他感觉到了杀意,猛地扭过头去——

是方才那个小黑团!

白景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只邪物出现得太过于蹊跷,居然避开了他那三张几乎准确命中的符篆......好吧,他其实经常失手,但现在而言,他立时掐诀是绝对来不及的!

他手里还捏着剑诀,若是要换做符篆的默诀,那短短一瞬空隙就足以让所有风刃劈头盖脸地从他身遭切过。

当机立断,白景梦放弃驱符,抬脚高踢,用脚直踹邪物,可邪物早已料到白景梦的动作,即刻如蛇般灵活避闪,蹿跳于灵树树干再借力起跳。

白景梦落了空,邪物迎面扑来,一双血红的眼睛突然亮在黑暗之中。

“诗讣!不要看那眼睛!”臣茗一下急出了声。

白景梦没有听到,但直觉告诉他,这种时候才亮起的血红眼睛绝不是什么能够轻视的东西,话语的尾音落下,白景梦左手一沉,发力握紧伞柄高抛,伞中剑横贯而出,白景梦当即反手握剑,向下斩落。

邪物扑来,近在咫尺,犀利而迅速,像是戈壁上卷石的横风,白景梦尝试着左右侧身,可邪物的身影太过敏捷,不认真看清,恐怕这一刃只空不中......血红的眼睛无可避免地与白景梦对视了——

是鬼魅一般的红色啊......白景梦瞬时着了魔的疯狂眷恋。

然而这只有一息,伞中剑已经落了下来,带起的风声像是鬼啸,邪物没能避开,二者皆是拼力一搏,但白景梦赢了。

明亮的剑刃削过黑团的身骨,强行将其一分为二,冰凉的液体在白景梦的面前炸开,鲜红了白景梦的脸和白衫。

“做得不错。“白致远随即御剑驰来,一手挽住白景梦的腰肢,将其揽入怀中,臣茗御剑紧跟在后,以赞赏的眼神对着白景梦肯定的点了点头。

琉璃的眸子在片刻的混沌后回复了光明,白景梦愣地眨了眨眼,心脏还停留在那双血红眼睛给予的悸动中。

他抹掉脸上的血渍,回头望向灵树,此时,他们已经距离灵树有了好长一段距离,飞一般的疾驰简直像是在逃跑......逃跑?

为什么要逃跑?

白景梦在剑上踮稳脚尖,扭头看向宗主,嘴唇翕动,打算问点什么,可白致远兀然抬起了双手,轻轻地放在白景梦的耳边。

他看着白景梦,双手捂着白景梦的耳朵,目光淡淡如水。

霎时,漆黑的夜宆裂出了一道人形般的刺眼白光,巨大的天幕被劈开了,震耳的雷声轰鸣不止,万云川息翻腾——

该来的还是来了,谁都躲不过。

天劫降了下来,灵树没能承受得住,霹雷打在灵树的中心,灵树的根底着了火,夜风吹来,火势疯狂增长,一整棵灵树都在燃烧,艳红的祈愿条裹着黑色的树须在风火中漫卷飘摇,惨遭吞噬的灵魂绝厉凄嚎。

白景梦回头望了过去,只觉黑夜被烧穿了个洞,鲜血般艳红,仿佛这场熊熊大火至死也要燃到天地尽头。

是这样的吗?

白景梦心里微微一动,因为身为芳木,无法与火相抗,想要活下去,只能走上歧途,竭力一拼。

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有错吗?

可是,世间万物为什么要活,为什么要死呢?

历经万劫万难才得来的修为本就不易,最后却保不其一死,那这一切究竟是为了谁,为了什么?

“这场天劫历任本会降下一场甘雨,只是这树与邪物同祟,沦不得天道所忍。”白致远忽然说,他注意到了白景梦的目光。

“那......”白景梦想问,又不敢问,犹豫了片刻,还是道,“那天道是什么呢?”

白致远淡淡道,“已经酿成的祸事无法挽回,一步错,步步错,想要弥补只能变成强者。天道是什么,无人能知,但强者的话语就是权利。”

他顿了顿,看着白景梦的眼睛,“也是天道。”

白景梦也看着宗主的眼睛,稍稍讷了片息......七年了,这双海一样的湛蓝眸子他看了七年,头一次,白景梦觉得自己映进了宗主的眼睛,他想继续这样看下去,企图从中找到点什么,可他什么都没找到,唯有那份沉淀在湖底的悲伤一如当年。

“诗讣可知我为何将此次任务独交予你?”白致远话题一转,收回了视线。

哈?

白景梦猛地一哆嗦,伸手抓了抓头发,委实没反应过来这个随堂测验般的突击提问。

“为了......让我变得更强?”

话一脱口,白景梦立马后悔了,心知这句纯属烂话......怎么可能是为了让他变强?这次的任务本就不难。

本就......不难?

确实,白景梦仔细一思考,倒也没觉得这次任务和其他揭单有什么不同,倘若非要说出个应急难点,那便是白景梦最后一人同时压制邪物与风刃有点恼火,但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啊。

想想,难道以前那些妖使、散修、实习弟子都是一个人独自前来么?那怎么会无法应付那棵灵树中的小小邪物呢?

是因为眼睛?因为他们猜到了有两名邪物作祟,却又忽视了最后亮起的血红眼睛?

白景梦尽力说服自己,他觉得有什么东西隐隐不太对劲,但事实上这个解释于情于理,各方面都说得过去,可是仍然有什么东西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

到底......是有什么东西不对?

记得昨日里臣茗说过这个任务很急,可他们在此已经耽误了一夜,之前臣茗又极其失态地将他揽入怀中,这些......是有联系的吗?

“诗讣,你可听懂了?”

白致远的话落在耳畔,白景梦神思游离,压根没听。

“诗讣,诗讣。”

多喊了两声,见白景梦仍没反应,白致远轻拍两下白景梦的肩膀,白景梦的眼睑浑然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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