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下了一场雪,白雪皑皑,覆满枝头,檐角上结了一连串的冰柱子?,冻得人瑟瑟发抖。
皇后捧着袖炉坐在殿内,眼瞅着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了,不久后,鲁国公从雪地里走了进来。
廊下的婢女给他解开披风,推开殿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殿内不仅有皇后,还有来请安的太子?妃周氏。
鲁国公循礼给两人行礼就?坐在了太子?妃对面,宫人递来了热茶,他喝了一口,浑身都跟着暖了起来。
皇后急得问他:“太子?可有消息传来?”
“生擒库勒,信送来也要七八日,这个时候应该要攻打宣化了。有一事甚为奇怪,罗雄战死,沈楠等数名将军临阵脱逃,太子?发了海捕文书?。听闻周云棠也去了……”鲁国公无端停了下来,目光掠过太子?妃身上,半道又改了话:“周世子?此行回来必然?袭爵,想来也会入朝。”
还有许多?话不能说,按照陛下的性子?,周云棠绝对回不来。怕就?怕在与太子?同行,倘若太子?护人心切,必然?受他牵连。
对面太子?妃眉眼舒展,身上霁青色牡丹织锦百褶裙显出几分雍容,般般入画,白璧无瑕,细白的双手握着白瓷的茶渣,肌肤与茶盏几乎融为一体。
她闻声不说话,低眉顺眼,更不掺和?这些政事。
自从经过马车被焚一事后,太子?妃的性子?大变,胆子?小了不说,看上去蠢笨无趣。
但?她好在沉默不理?事,皇后说什么就?听什么,丝毫不会顶嘴。
皇后不在意她,听到最后一句后也觉得不安,但?没?有戳破,只道:“可说了何日能回来?”
“说年底前会回来,西凉府无主帅,太子?此行战功赫赫,定会压过肃王一头。”鲁国公也有几分高兴,军功得来不易,肃王再受宠,也是没?有这等收回边境的功劳。
光是这里,就?能压得肃王喘不过气来。
皇后也跟着高兴,唇角微扬,目光扫到太子?妃正在喝茶,她清了清嗓子?,道:“太子?妃先回去,风雪大,小心着脚下。”
闻言,周云渺这才?感觉透过一口气来,若非太子?有话在前,她早就?不满皇后了,捧着妾室来踩她,这是忘了自己也是正妻的身份。
皇后若有贵妃半分手段,太子?也不至于被肃王压过一头。
太子?错就?错在没?有聪明的母亲!
太子?妃扶着宫女的手跨出殿门,皇后跟着脸色一沉,轻声与父亲说话:“您看这……”
“消息传来之际,陛下本是高兴,可是闻及周世子?也随着殿下去边境又立功后神色就?改了。我猜测陛下还没?有忘清当年的事情,贵妃这月还是去了寺中,可见,周云棠若回来必牵连太子?。”鲁国公语气冷厉,眸中淬出一抹狠毒。
并非是他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而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若是错了一步,不仅太子?一人会败,而是李家满门乃至近乎万人的性命都置于刽子?手刀口下。
皇后犹疑不定,唇角扬起又缓了下去,最后才?道:“父亲做主就?是,女儿只想昭儿平安回来,其他不管。”
这辈子?见过的血腥太多?了,也不差这么一件,再说了,京中权贵那么多?,有哪家是干干净净的。
仁善两个字也就?想想,谁会傻得真的不顾自己的性命去做。
鲁国公颔首,“今日过来就?想得到您的首肯,至于贵妃处,您还得让人盯着,听闻贵妃昨日又出宫去了。”
“说来也是奇怪,陛下身子?好了很?多?,但?梦魇的毛病却与日俱增,好几回从龙榻上爬起来抓刀就?要砍人。”皇后苦恼道,又听闻贵妃那个小蹄子?都不敢歇在陛下处了,想想也是高兴的事情。
“娘娘辛苦些盯着就?是,至于其他的事也不用在意。”鲁国公又变得很?淡然?,端起茶盏就?要尝尝。
茶水刚入喉,廊下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名内侍猛地冲了进来。
他不悦,欲斥责慌慌张张,不想,内侍朝着皇后拼命磕头:“皇后娘娘、太子?妃吐血晕倒了……”
“吐血……”皇后眼中闪过惊愕,眼角皱纹深深,抿唇看向路鲁国公。
鲁国公将茶盏撩下,朝着皇后微微摇首。
皇后蓦地呼出一口热气,撑着婢女的手站了起来:“去找太医看看,另外中宫所有宫人不准出入,待在原地。”
好端端的吐血绝对不是身体有病,不过,有人动?手,她也是乐于见到的。
宫人迅速去办事,鲁国公慢悠悠地起身,“娘娘去看看为好,臣回府去了。”
走到门口接过宫女递来的披风再度披上肩头,外间银装素裹,天地一色,冷意袭人,竟不觉得冷了。
这个冬日应该会比去年暖和?不少了,宫廷年年不净,今年也不会例外。
长安城上空阴云密布,雪花簌簌,密集成片,慢慢地没?过小腿。
边境同时也下了雪,比起长安城的雪略微小了些,落地地上许久都没?有融化。
数万人在宣化府城门外扎营,旌旗飒飒,高台上也是苍茫一片,将士们?都歇息回营,周云棠一人在主帐外搭了雪人。
娇小的人儿顶着肆虐的寒雪,妩媚的眼窝里泅出几分妖娆,被冻红的小脸添了几风脆弱,一身澜袍站在雪地里,娇艳夺目。
这般姿态看得阿武眉眼散开,再一次感慨道:“阿棠真好看,比我见过的女子?还要漂亮。”
宣平侯抬头睨他:“你见过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