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到胡曦岚怀中的高纬,崔季舒好似刚刚才发现高纬,满脸惊讶:“呀!这就是刚满月的世子吧!殿下能让臣抱抱吗?”
“当然可以。绿絮,把世子抱过来。”高湛笑道。
“是。”绿絮应道,轻轻地从胡曦岚手上接过高纬,随后迅速与胡曦岚对视了一眼。
小心翼翼地抱过高纬,崔季舒眯眼笑道:“世子面相尊贵,瞳孔明亮,往后必有大运啊!”
话音刚落,便猛然抓住高纬的手腕,并在之后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见此情形,高湛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在场的禁军与王府侍卫也都本能地将手放到腰间环首刀的刀柄上。
过了一会儿,崔季舒遽然大笑出声:“世子手腕上的小玉镯可真是精致,让下官看了都羡慕!”
“本王库中刚好还有一对,侍郎若是喜欢,本王立刻命人取来,权且以此物作为侍郎小孙儿的生辰贺礼吧。”
“不敢麻烦殿下,而且下官还需要回京向陛下覆命,不便多做停留。等殿下到了邺都,下官再与您把酒言欢,先行告辞!”
“崔侍郎慢走。”高湛亲自将崔季舒送出府,转身便敛去了笑容。
一见高湛回来,胡曦岚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步落稽,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湛冷哼一声:“岚儿,你是不知道。那崔季舒虽是文官,但他的医术连宫中的太医都要自愧不如,你真以为他是在端详仁纲的玉镯吗?他不过是在探仁纲的脉象,查看有何猫腻。呵,看来我的皇兄终究是不信任我。”
“帝王之家的同胞兄弟,当真是连外人都不如。”胡曦岚幽幽叹道,忍不住默默抱紧怀中高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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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都
城门外,尚书左仆射杨愔受皇命带领群臣静静地候在广阳门外,代替皇帝迎接归京的长广王及其家人。
不一会儿,远处驶来一列车驾队伍,声势浩大而又引人注目。
待到车队停下后,杨愔朝着最中央的一辆马车率先躬身作揖:“臣杨愔奉陛下之命,率百官恭迎长广王殿下。”
其后群臣纷纷效仿,朝着马车作揖行礼。
珊瑚车帘被轻轻撩起,身着绛紫郡王公服,头戴白玉束发冠的高湛踩着脚踏下车。
在日光的照耀下,愈加显得身形纤长,面容俊秀,真真是诠释了何谓丰神俊秀。
高湛扶起杨愔,语气谦卑地说道:“本王若是事前知晓皇兄有命仆射和众臣工在此等候本王等人,定会加紧赶路,不让仆射等人受此久候之苦!”
杨愔笑道:“殿下不必介怀,您现在已经有了小世子了,行程缓慢也属情理之中。殿下还是赶紧带着王妃、世子乘玉辂前往南宫吧。圣上与皇后早已前往南宫,您若是再耽误,恐怕太后与圣上就要派人来催了。”
高湛顺着杨愔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沐浴在阳光之下的皇帝玉辂。
皇帝玉辂,大盖飞檐,缀金铃,镶珠珰,其车身缀满玉蚌的配饰。并在外部四周各镶嵌了一条由赤金制成的升龙,口衔五彩,飘飘欲冲天而去。
“仆射,玉辂乃天子之物。我不过一介郡王,岂可逾矩乘坐此物?!”高湛心中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杨愔安抚道:“殿下,陛下是考虑到您乃嫡亲胞弟,又在担任并州刺史期间,尽心尽力,才特赐您乘坐玉辂的殊荣,您无须担忧。”
尽管面上说得合情合理,但他心中却在腹诽:反正陛下登基以后,做过的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数不胜数,也不差这一件。
“殿下,王妃请吧。”杨愔示意玉辂旁的内侍撩起玉帘,然后再次催促高湛与已经抱着高纬下车的胡曦岚尽快登上玉辂。
夫妻二人默默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只能在内侍的帮助下,佯装平静地依次登上玉辂。
※※※
“步落稽,陛下无故赐我们乘玉辂进宫,到底意欲何为?”坐在玉辂里,胡曦岚压抑不住心中担忧,忍不住询问丈夫。
“我也想不通皇兄到底意欲何为。不过他既然让我们前往南宫,那就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皇兄再暴虐,也不可能当着母后的面,赐死他的亲弟弟与侄儿。此次入宫,应该只是寻常的询问琐事。”
顿了顿,高湛又说道:“更何况皇兄登基之后,做过多少惊世骇俗的事情。与其他事情相比较起来,赐我们玉辂入宫,也不过是平常事罢了。”
然而只有高湛自个儿清楚,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这般成竹在胸。
他刚才所说的一番话中,并没有提到某种可怕的可能,那就是高洋要追究欺君之罪。
崔季舒医术高超,秘药未必能瞒过他。如果他识破了高纬的真实身份,并禀报给了高洋。
高洋便可凭着欺君之罪,杀掉高湛,甚至是长广王府上下,就连娄太后也不能多说什么。
寂静的玉辂里,夫妻二人为这次生死莫测的南宫之行,坐立不安。高纬却由于婴孩的嗜睡习性,香甜地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