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也是算了算日子,又想,这拉肚子的事就算不找大夫看,那也不能拉上这么几天,还这么生猛吧。且黛玉又说数次颇多,如今已是手脚无力了。她又问在贾赦那边都吃些什么,可是与贾赦邢夫人一起用饭的。黛玉都答:是。
凤姐想了一下,又问:“那药呢?都是谁给你煎的?”
“药都是大舅母亲自去药房取的,是紫鹃替我煎的。”黛玉道。
凤姐点头,“想是不碍事,待会叫人给你找个大夫去。”这才拉了黛玉回去王夫人房,又找了人去请太医。两人刚一进去,王夫人贾母同问:“怎么回事?”
凤姐笑着道:“吃喝拉撒,能有什么事儿?”
凤姐一说,惹得王夫人和贾母都笑了,也是放了心。于是,黛玉留下陪王夫人说话,凤姐陪着贾母又出去。凤姐见贾母也是累得紧,便道:“老太太,今儿也晚了,你也乏了,不如明儿再去大老爷那儿。我看林丫头肚子有些不好,想找个大夫今晚就看看,免得再糟一夜的罪。”
贾母步子缓慢,道:“也好,你先去吧,鸳鸯陪我就成。”
凤姐也不推辞客气了,自去王夫人房里把黛玉叫回自己房中。
而凤姐不把这事在贾母和王夫人面前说了,一来是想弄足了证据,二来是实在是自己也想不到王夫人那暴脾气会干嘛。一波未平一波起,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等王太医到,帮黛玉号了脉,便只说黛玉肠胃不好,身子极虚。遂,依病开方,照方抓药。凤姐让紫鹃去拿药煎了,自己又拿出黛玉从贾赦那里带回来还没吃完的药来。王太医闻闻,又弄了一些放到嘴里尝了尝。
完了,道:“掺了些泻药,吃了出不了大事,只人受点罪。我刚才开的方子,吃上几次就大好了,不需焦心。”王太医尽本职,做本分事,不该说的自然也一句不说,不该问的也一句不问。
凤姐点头,这时弄清了自己想弄清的,便让王太医回去了。当然,这两人的对话是不在黛玉面前的,亦是没让黛玉知道的。
又等紫鹃煎了药来,凤姐方亲自接下药,叫紫鹃出去就是。又是端在手里轻搅吹了半晌,方拿去黛玉面前。黛玉接下药,她又去倒来一杯温开水,只等黛玉吃了药,又连忙送去给她漱口。方,一切事毕。
黛玉吃完药咳了两声,看着凤姐道:“麻烦凤姐姐了。”
凤姐坐到她床边,认真看着她,“如今是不跟你二舅母客气了,跟我倒还是客气,可见是拿我当外人了。今儿我只问你,你肚子坏了三四天了,怎么也不说出来?若不是今日被我发现了,只怕再几日下去,你整个人就虚脱了。”
黛玉面色有些迟疑,一会才说:“我想着是我自己吃坏了东西,忍些日子就好了。谁知道,前儿还没这么严重,今儿已是快不行了。”
凤姐叹了口气,扶她躺到床上,一边语重心长道:“还好只是拉肚子这么小的事,若是别的呢?你就是个省事的性子,什么都怕麻烦别人。我跟你说,以后再不要这样了,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立马告诉我。找不到我,那太太也一直在的,你便告诉她。不论多小的病,那都是拖不得的。”
“恩。”黛玉点头,凤姐又是唠叨了一番,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回去的一路上凤姐都摸着心口,只想着还好邢夫人只是做了这么个笨头笨脑的事。若她放的不是泻药,那……真是想想都觉后怕。
次日,凤姐便拿着东西找到了贾母。虽说这事不大,但还是要给邢夫人敲敲警钟的。要不,指不定以后她能有恃无恐地做出什么事呢。于是,凤姐就把这事合盘告诉了贾母。贾母听了又是一阵生气,真快气炸了都。气着气着,倒想起王夫人的话来了,于是又叹了口气,道:“原还是我错怪二儿媳了。”
凤姐一边给她顺气,一边道:“太太倒是不会把这些放在心里的,老太太也宽心些。昨儿说了今日去东院里,这会子老太太还去不去?”
贾母扶着椅把儿站起来,沉声道:“走!”
贾母到了贾赦正房,沉身坐下,凤姐服侍在侧。邢夫人和贾赦也在,贾母没说给坐,便都站在贾母面前。贾母抬眼看了看贾赦掉在脖子上的胳膊,道:“伤好些了?”
“谢老太太挂念,好多了。”贾赦也觉这老人家十分不容易,所以处处还是恭敬迁就的。再有,贾家的最高领导者,其实还是贾母呀。
“坐吧。”贾母不动声色道,贾赦和邢夫人方在椅子上坐了。
贾赦想着这老太太肯定是为王夫人的事来的,也是想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着。不过,贾母吃了口茶,最先说的话却是:“林丫头有些人参养荣丸,从这边带回去的。说是她大舅母帮她从药房取的,这会子自己吃不完,叫我带来孝敬她大舅母。这药,没病也吃得,是大补的。”
贾赦拧眉不解,这是唱的哪出戏?邢夫人却是身子一僵,动也动不了了。凤姐看她呆着不动,忙拿着药上来道:“太太,老太太给东西呢,您还不快接着?”
邢夫人颤着手去接了药,谁人也不敢看。贾母看她这幅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便道:“你没什么话要说的?”
邢夫人好容易稳了一下情绪,道:“林丫头有心,劳她挂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