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看到最疼爱自己的祖母下了病榻,眼睛顿时湿润起来,忍不住跪下抱着老太太嚎啕大哭,“祖母,祖母,你醒了啊!孙儿好想你啊——”
幻境里作为张氏的那二十六年,真的是恍如隔世。
谢氏也忍不住抱住贾赦的脑袋,眼中含泪,“好、好、好!我的好孙儿,你长大了啊。”
乌嬷嬷在旁边劝道:“大爷,老太太刚醒过来,身子虚弱,情绪不好大悲大喜,请大爷劝劝老太太。”
贾赦闻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老太太去炕上坐,“祖母,地上凉,冷到了就不好了。”
谢氏甚是欣慰,她拍了拍贾赦的手,摸到一片冰冷,急忙向乌嬷嬷道:“快去拿手炉来!”
“孙儿不要紧,祖母放心,孙儿身子骨健壮着呢。”贾赦扶谢氏到临窗炕上坐定,又叫丫鬟拿厚厚的被褥来给谢氏盖在腿上,望着谢氏如雪的鬓发,担忧道:“祖母,要不要去请太医来看看?如今您醒了,是需要改改那些药方子。”
“祖母好久没见到你了,想跟你说说话,那些不要紧,让祖母好好看看你。”谢氏不愿请太医,那样会惊动其他人。
贾赦皱眉道:“不行!祖母的病要紧,孙儿还想祖母多多享受天伦之乐呢!”乌嬷嬷亦连连称是。
谢氏乐呵呵地全依了他们。于是,老太太醒来的消息瞬间传遍阖府上下。
卞钟也听到这个消息,思考要不要撑着“病体”去探望一下。
——说起来,卞钟还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主母。
她当神仙当惯了,对这一世足不出户的内宅生活极其不适应,她把东松院交给周嬷嬷管理,自己做甩手掌柜。更别提相夫教子了,前者她不屑“相”,后者——水官还小呢,还不到时间“教”呢。
周嬷嬷仔细打量卞钟的脸色,白里透红,不像是个行将就木的病人。
卞钟察觉到周嬷嬷的打量,笑了笑,张开手让丫鬟们服侍穿衣,然后裹得严严实实地去向蓬寿堂。
在半路上,卞钟撞上了王氏一行人。没看见贾政,不知道去哪儿了。
王氏望着卞钟仍然娇美的容颜,道:“这不是大嫂吗?真是好久没见了。老太太最喜欢大嫂了,连大哥都不及,怎么不见大嫂在第一时刻就赶过去?周瑞家的,你说,这晨昏定省的礼数是不是生疏了不少?莫不是病糊涂了,连张家引以为傲的世家风范都忘了?”
卞钟好笑地听着她乱七八糟一通说,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受到的闲气,竟全发泄到她身上?本来看在她怀孕的份上,不想伤及无辜,就没给她做怪,这是仗着她的宽容蹬鼻子上脸是吧?
“弟妹可要小心些,这天冷地滑,摔到肚子就不好了。”卞钟不想理会汪汪叫的拦路狗,直接越过王氏,带着丫鬟婆子施施然走了。
王氏望着卞钟从容离去的背影,恨得牙痒痒的。
从游廊过去,屋檐下挂着“蓬寿堂”的牌匾,再穿过中间的天井,向西过一条夹道,看到忙忙碌碌的下人们,就知道已经来到老太太的寝房。
没进门就能感觉到一阵暖香拂面而来。
“瑶嘉,你来啦。”
老太太高兴地高呼卞钟过去。卞钟看到老太太身边围着那么多孝子贤孙,心里别扭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过去。
她没看到的是,贾赦的脸色瞬间煞白。
就算贾赦经历了幻境,也终究只是胆小鬼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