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快来人!去请大夫!”半烟掀开门帘大喊。
秋霜停住磕瓜子的动作,侧身去听外面的响动,与秋茶交换了一个眼神。
“闹哄哄的,你们在干什么?!”周嬷嬷问讯赶到,见到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放下自己的差事,伸头伸脑地探听。
丫鬟婆子面面相觑,不敢吱声。周嬷嬷就只听见半烟凄厉的叫喊声。半烟见到是周嬷嬷来了,见到救命稻草般眼睛一亮,“周嬷嬷,姨娘肚子痛!”
周嬷嬷指着两个伶俐的丫鬟道:“你们俩快去请大夫。”又指着几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去把这丫头压到耳房去,姨娘怀着大爷的子嗣,定是冲撞什么才会闹肚子,你们给我看好!若秋姨娘真的不妥,这个丫头就立马杖毙!”
“周嬷嬷!奴婢没做什么啊!冤枉啊!冤枉啊!”半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挣扎着想冲到周嬷嬷面前,周嬷嬷嫌弃地撇过脸。
其实底下的丫鬟早就把半烟的一举一动都报上来,好几次有小丫头看到半烟偷偷摸摸藏些什么,周嬷嬷都会奖励这些丫头银锞子银戒子之类的。这些丫鬟婆子为了得到更多的赏赐,更加积极盯梢大房的妾室通房。
之前不作为,周嬷嬷就是想借二房的人除掉那个男胎,就像自家姑娘没生瑚哥儿之前做的那样。
她总有股紧迫感,尤其看到自家姑娘命不久矣的样子。
——没娘的孩子在后宅会活成什么样,京城那些世家勋贵的后宅就告诉周嬷嬷,那些元配所出的嫡子不是被后娘捧杀,就是被内宅磋磨得病逝,又或者深具才华却被打压得不能出头,最后一事无成。
如今虽有荣国公对贾琏的重视和宠爱,但荣国公那样子不像是能活长久的,而荣国公夫人和二房对大房的虎视眈眈让人夜不能寐。就算有她护着,但她也只是个下人,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打发出去。
更何况这秋娘曾是大爷最宠爱的妾室,为了这个姨娘破了多少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周嬷嬷不敢想象若有朝一日这秋娘重新得到大爷的宠爱,又或者所诞下的孩子比琏哥儿还出息,到时琏哥儿又该何去何从?
受风雪影响,大夫来的很慢,这期间,秋姨娘流下一个五个月的胎儿。胎儿的皮肤是半透明的,能清晰地看见皮下的血管。
秋姨娘嚎叫着挣扎地要看孩子,用白布包裹死胎的婆子有些为难,向周嬷嬷示意了下。周嬷嬷微微颌首,那婆子把死胎捧到秋姨娘跟前。
秋姨娘什么都没看,直接掀开白布,看见那双腿之间的小鸟,简直天都塌了,哭得更加伤心欲绝。
她伸手去摸死胎的脸颊,想对这个自己盼了很久的孩子说几句话,没想到突然看见一张浮肿苍白又极其熟悉的脸,当即“啊”地一声尖叫起来,直接把死胎摔在地上。
“怎么会是瑚哥儿?!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孩子怎么会是瑚哥儿?这是报应啊!”然后厥死过去。
打下手的婆子一愣,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嬷嬷哪有什么不明白的?瑚哥儿的死亡,这贱人肯定插上一手!她大步上前在秋姨娘的肚子狠狠一推,痛得秋姨娘弹跳了一下,却仍然没醒过来。
那婆子被这操作惊到,指着蔓延开来并汩汩往下流的血水,道:“……血、血、血……?”
“你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周嬷嬷放下袖子,斜睨了一眼那个发楞的婆子,那个婆子浑身激灵了下,连连赌咒发誓自己不会说出去的。
等大夫到了,秋姨娘因被身边小人毒害,一尸两命,就这样去了。
东松院的下人都集中到偏厅里,厅堂外跪着一名丫鬟。雪风在天地呼呼地刮,不一会儿那丫鬟头上肩上落的厚厚一层雪。
一个姨娘失子丧命这种事,有的家族很重视,有的家族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周嬷嬷考虑到秋姨娘曾是大爷的心头好,就派人去书房请贾赦来。
同时,因不想被人捉住把柄,卞钟这个主母也要出面管管。
“这是什么回事?”
卞钟有时要出府,不可能时时刻刻用神识监视荣国府每个人的动向,把东松院交到周嬷嬷手中,也是因为放心周嬷嬷的为人。今日她瞬移回来见到一个行为鬼祟的丫头,就向周嬷嬷旁敲侧击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