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一事定要呈给圣上知晓!若是隐瞒下来,一朝被御史翻出此事作攻讦荣国府的把柄就不好了。”贾代善握住老太太的手,继续道:“至于大房那些下人,全部发卖出去。”
“把大房的下人打发出去,动静太大了,又靠近年关,这种事还是会引起人注意的。”
谢氏想起病怏怏的张氏,有点烦躁。若不是张氏突然闹起来,让那么多下人知道了这件事。贾家不可能为了封口,把东松院七八十口下人都给杀了。那样太丧心病狂了!在天子脚下,皇家外戚都不能这样肆无忌惮。
贾代善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遂道:“那把那些下人控制在东松院吧,反正大儿媳妇需要养病,那些奴才们就不好四处走动。”
谢氏又问:“史氏和二房的王氏该怎么处理?”
乌嬷嬷扶贾代善起身。
贾代善缓缓坐回炕上,沉思片刻,道:“王氏的事还好处理,跟姻亲说清楚,谋害长房嫡长孙,是王氏先有违妇德!儿子还想问问,王家是不是特地教出这样品德败坏的女儿来祸害我们贾家!哼,理亏的是他们,谅王家也不敢跟咱们荣国府扯皮!”
此时的王家也只是祖上好听,什么“四大家族”“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其实,现任当家人只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司戎主事,掌管底下人调遣、禄赐、假告等事。官名不大,事儿倒不少,非常琐碎。
若是耐着性子磨合三五年,摸清楚里面的道道,王家还是有机会往上升的。当年联姻,贾代善就是看在王家势头猛进,又是在兵部,又与贾家同是来自金陵城,几番思量下,贾代善对荣国府未来的规划是转武为文,近水楼台,就把一部分军中资源转交给王家。
听闻年后,王家当家人就要左迁兵部侍郎,正四品,又以左为尊,兵部尚书下的第一人。同时,王家的二儿子非常有出息,在兵营里混的如鱼得水,大家都夸赞王家后继有人。
看这架势,贾王两家将来掉了个个也说不定。
谢氏微微颔首。
贾代善沉吟片刻,才下定决心道:“……让她病逝吧。”
谢氏骇了一跳,忧虑道:“……史氏她给你生了三个嫡亲血脉,为你爹守过孝,操持中馈几十年,有功也有劳。若是放她大归,贾家根本不占理。”
而后继续分析:“但是让她……还是有点不忍心。史氏处事虽不算十全十美,但毕竟相处了那么多年,还得考虑三个孩子的心情,就把她送到北门外的水月庵吃斋念佛一年吧,也算是为逝去的瑚哥儿祈福。”
贾代善摇摇头,神情冷淡,“母亲,不是儿子不想给她机会。儿子之前收了她的管家权,就是想让她安安分分,别钻营那么多。只是她死性不改,除了瑚哥儿一事外,她、她……”贾代善脸色发黑,“她竟然在我的饭菜里加了春/药!”
“什么?!”
谢氏猛拍桌子,恨不得当即派婆子去把史氏押过来问她是何居心!“儿啊,你现在没事吧?乌嬷嬷,快去请大夫来!”
“母亲,太医说若孩儿静心调养,还能撑五年。只是被那药破坏了身体机能,如今,欸……不好说。”
贾代善神色平静地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儿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娘亲?早知道当年我给你挑个书香门第出身、知书达理的媳妇,也好过这个啊!亏得刚才我还为她求情,那个毒妇,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谢氏失声痛哭。乌嬷嬷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人家不想老老实实过日子,非要在两个儿子之间争个长短,儿子还能强压着牛头去喝水吗?可惜琏哥儿太小了,儿子撑不到他顶立门户,到时大房二房被史氏以‘孝’为名压下来,荣国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谢氏仔细琢磨,正是这个理儿。对外,荣国府本就危机四伏,回到家里,还要被史氏王氏拖后腿。到时,荣国府就要败落在下一辈手上了。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谢氏就心痛如绞。更别说,她还真的“梦”到那样的未来。
谢氏与乌嬷嬷对视了一眼,她还是把前晚做的梦说与贾代善听。
其实,谢氏是不怎么相信贾家最后会沦落到抄家灭族的地步,那样的未来太恐怖了,让她不想去相信,只当做是噩梦魇着了。
为了平复心中的恐惧,她把这事跟乌嬷嬷讲了。没想到乌嬷嬷竟然做了跟自己一样的梦!那时谢氏只觉得寒毛卓竖!因万寿节,她不好出城去寺庙拜拜,就拉着乌嬷嬷在自己的佛堂里念了几天的经。
极度焦躁恐惧彷徨下,加上自己不久前中过风,身体本就不太好,所以这次请安,贾代善才会发现母亲老得那么快。
贾代善听了母亲这番话,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自己就做了一个那样的梦,母亲也一样。
这是上天给贾家的指示,告诉他,两个“梦”的关键人物都是史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