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以“史氏不慎跌下假山摔到脑袋”为由,很快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荣国府没几个人知道当家太太刺杀当家人这样耸人听闻的事,不然他就无法向三个儿女解释为什么史氏想弄死他们的父亲。因为他也弄不明白啊!什么“国公夫人”的荣耀,那不是他这个国公爷给的吗?
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史氏真是不知所谓。
以前他就不懂史氏的心思,现在更不明白了。
算了,如今史氏变成这幅模样,因为伤到颈部,也不知道有没有醒来的机会。无知无觉,任人摆布,像个活死人。
既然史氏活的这么痛苦,那他把计划提前吧。
谢氏正在忙治办年货的事,府上两个孙媳妇,一个快病死了,一个快临盆了,都不好让人过来劳累。可怜老太太一把年纪,也没个帮手,实在忙得脚不沾地。最后她想到隔壁的宁国府贾敬的夫人齐氏,遂让乌嬷嬷去请人过来帮忙。
齐氏听后,心里不是很乐意,她是族长夫人,是宗妇,过年前可是除清明、端午、重阳之外最忙得时候,有时恨不得自己变成千手观音,把所有事情一天之内处理个干净!
然而,老太太是荣宁两府辈分最高的人,她这个没有诰命的当家夫人,又是小辈,不敢不从,只好放下手中的事务,换了身衣服,赶去荣国府。
在荣国府的时候,齐氏恰巧碰见正往蓬寿堂走的荣国公,只见对方神色匆匆,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齐氏对乌嬷嬷道:“我明日再来叨唠叨唠老太太,今日先失陪了。”眼神还特意往荣国公的背影瞄了瞄。
乌嬷嬷会意到,见国公爷表情凝重,事情肯定很严重,说不定会跟老太太商议很久,便对齐氏福身,歉意道:“老太太年纪大了,精神不济,有时处理了这事就忘了那事,所以就想请太太过来搭把手,好让老祖宗轻松一些。没想今日不凑巧,希望太太不要介意。”
齐氏摆摆手,笑眯眯道:“能为老祖宗尽一份心力,是我们这些小辈的福气。嬷嬷,你快回去服侍老祖宗吧,叫个大丫鬟送我出去就行了。”
正巧冯二家的提着一桶白花花的盐路过。齐氏见状,笑道:“盐撒在雪上能让雪融化得更快?只是用这个法子,太奢靡了。”
乌嬷嬷把齐氏交到冯二家的手上,冯二家的先把盐桶放到一个耳房内,等回来的时候再处理。齐氏眉头挑了挑。
一路上,齐氏问冯二家的:“府上用这个法子多久了?”该不会整个冬天都在用吧?那样银两耗费太大了,宁国府可不能这样乱来。
“回太太的话,这法子至今用了四次,今年的雪下的很大,又是万寿节和年节,主子们走的道都会提前清出来,至于其他地方的雪都是底下人去扫。”
“那还差不多。”齐氏点点头,道:“这个法子只是听说过,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冯二家的笑道:“太太,奴婢也只是今年才知道世上有这个奇妙的法子,干起活来都方便多了,而且,这用盐化开的雪水,底下的奴才也有人要。外面可用不到免费的盐,国公爷知道这事,由着奴才们,荣国府真是仁善宽和的主家呢!”
齐氏笑笑不做声。
另一边厢,贾代善把史氏妄图谋害他的事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这次是真的厥了过去,乌嬷嬷瞪了贾代善一眼,然后去掐老太太的人中,还掏出一个鼻烟壶来。
连番动作下,谢氏很快醒过来,乌嬷嬷问:“老祖宗,还要嗅壶吗?”这个鼻烟壶里装着一些刺激性的膏药,这种膏药有挥发性,而且非常臭。
贾代善懊恼的坐在一边,像个犯错的小孩,等着老太太的责骂。
“史氏今天发什么疯?怎么会突然袭击你?那太不像史氏的作风了。”老太太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跟贾代善说话。
贾代善沉吟片刻,道:“前几日,史氏一直在收买小丫头帮她跑腿,儿子一直想知道她打算做什么,就叫那名丫鬟假装被收买。”
其实,拥有四十多年宅斗经验的史氏,贾代善明面上让她安心“养病”实则“软禁”的行为,让史氏一直提心吊胆。史氏敏感地察觉到什么,绞尽脑汁想离开这个牢笼。而离开牢笼最好的时机,是大年初二走亲访友的时候。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吧,接二连三的事破坏了史氏的计划。
——首先是恭亲王爷的去世。这是史氏无法预料的,因为亲王丧事,亲戚之间的走动就简化了许多,今年只有男丁能外出去各府拜年。
史氏不能出门,那怎么回娘家躲一躲,向爹娘哭诉哭诉?
——然后是史氏意外知道贾代善计划弄死她。知道这个消息时,史氏心中绝望呐喊: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让枕边人那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