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流逝,冰雪融化,梅花凋谢,解冻后的河道船只往来穿梭。等迎春花漫山遍野,燕子衔泥两椽间,诗人挥袖写下各种咏春诗词时,大家才惊觉——春天到了。
贾家族地过年的喜庆还没消散,在老宅守孝的荣国府一干人却陷入荣国公的咆哮中。
“你们敬大哥究竟是怎么想的?!这种事居然不告诉荣国府一声就擅自做决定?把荣国府当做什么了?!”已经上了年纪的贾代善自从退下来在家养病,很少因为某事而大动肝火,今日小厮却听见书房里传来摔笔声,然后就是老爷叫来自己两个儿子一顿叱骂。
气质越发阴郁的贾政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任由贾代善疾风骤雨,他脸上的表情也兀自不变。若是以前,贾代善没准还会赞一句“好定力”,可今日不行了,贾代善需要人捧哏,贾政这幅死人样就让贾代善愈发恼火。
“贾存周,你是没吃饱饭吗?没精打采的,你是对为父不满吗?!”
贾政也不叫冤,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做出一幅听训的模样。
贾政跪下,贾赦作为兄长也要跪下以示兄弟情深。贾政见状,轻嗤一声,声音微不可察,只有贾赦听到。贾赦狠瞪了他一眼。
见两兄弟都跪下,贾代善迁怒地说了一通,说的他口干舌燥了,才叫两人起来。
贾赦乖觉,主动问贾代善:“父亲,敬大哥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您如此不胜其怒?”
贾代善抿了一口茶,“哼!你的好敬大哥,出家了!”
这个消息把贾赦贾政震了一震,两人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还是贾赦先问:“父亲,敬大哥有说出家的原因吗?”
贾代善把茶碗摔在茶几上,“不知道!”越想越觉得这人是不是撞邪了?怎么好好一个乙卯科进士,居然不想当官,跑去当道士呢?!
贾政心思就比较复杂了。
这个宁国府的贾敬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虽说自己比贾敬小了十来岁,但是自己心里一直跟他暗暗较劲,每次去考场都想着一定要把名次考的比敬大哥还要高,这样继承爵位才能更名正言顺!
当宁国府的爵位迟迟不批下来,贾政心里不是不窃喜的,任你考中进士又如何?还不是跟我一样没官职在身?就算你敬大哥有进士傍身,没有爵位,在外面行走还不是被人看低一层?也因此,贾政在母亲史氏面前更是讨巧卖乖,更加坚定把荣国府的爵位拿到手!
本来计划万无一失的,没想到会出现卞钟这一个变数。
“那圣上有说什么吗?”贾赦终究是历练出来了,第一个想到的是上位者的反应。
贾代善闭了闭眼,半响才说:“圣上并没有发话,不过太上皇很生气。”
贾赦暗暗心惊,太上皇一直很看顾四王八公一脉,就算圣旨没下,宁国府还挂着超品国公牌匾,京中也无人说什么,没想到这次居然惹怒了太上皇!贾赦连忙问:“父亲,敬大哥的行为会不会让太上皇迁怒到咱们荣国府?”
“尚且不知。”贾代善颓然地摇摇头。
“这、这……”贾赦也不知到该说什么好。
沉默良久,贾代善才振作起来,道:“如今宁国府就只剩下你们堂嫂和七岁的珍哥儿,这京中贾家族长之位是万万不能留给一个稚儿,今日召你们过来也是想与你们说说这族长变更一事。恩候,存周,你们有何看法?”
族长之位?
贾政眼睛一亮,若是自己能得到族长之位,就算最后没有得到爵位,在族中也有一定话语权吧?就不会像那些旁支每年只靠族中祭田产出和一些铺子的分红来过活吧?
见到贾政这个没出息的样子,贾代善还是心里窝火,抄起一方砚台砸过去。
砚台的墨汁溅到贾政衣服下摆,贾政敛眉去看那几滴晕开的黑点,心里的阴暗越发蔓延开来。
贾赦没有注意到贾政心绪的起伏,他见贾代善如此生气,还以为是父亲迁怒于人,赶忙上前去劝慰父亲消消气。
贾代善心里烫贴,但面上还是冷哼一声:“坐定!若是你们两个也学贾敬玩出家那一套,为父必定在族谱上消去你们的名字!家族供养你们绫罗绸缎,吃喝不愁,居然这样堕先人的面子!看老子不打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