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不过是勾栏里给别人弹琴唱歌作乐的歌女,江业也记不得当时为何偏偏选中了此人。
初见紫烟时,并不觉得她有多惊艳美丽,但却有五分像虞墨。可就是这一点,让江业觉得自己的心跳空了一拍,突然恍惚了起来。
他盯着紫烟看了好久,又觉得不太像虞墨了。
江业轻嗤一声,漫不经心道:“我爱怎样就怎样,我管你是虞家小姐还是勾栏女子?”
他用手去摇晃那摇篮,“百日宴我是必定要办的,到底是江家的血,江家的皇孙,你要不愿意办,我便交给紫烟去。”
虞兰咬着嘴唇,知道江业这是在威胁她。若是由紫烟去办,那她这个大娘子的位置就真的名不副实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强行镇定和宽容,拿出皇子妃的气度来操办百日宴,这样外人也能说她心怀宽广能容人。说不定江业对她的态度也会有所好转。
“我办!不过到时候不许紫烟出来走动,我丢不起这个人,皇室也丢不起!”虞兰狠了狠心,瞪着紫烟说。
紫烟闻言将头微微垂了下来,搁在江业的肩上,极度温驯地说:“没事的,紫烟愿意的。紫烟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平日里就怕生人,到时候来那么多达官贵人,我更是要吓得腿软的。皇子妃说的对,而且紫烟也怕给王爷丢脸。”
江业抬手顺了顺她鬓角的发丝,说了声“委屈你了”,然后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虞兰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紫烟早料到江业不会替她说话,也晓得江业多半是在意自己出身的。可真到这个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不过转念一想,母凭子贵,万一皇子妃生不出男孩儿,那她在江业心中的地位便会更高一等。
虞兰回自己房间后,在房间里胡乱地转了两圈,然后站定,决定先把请帖写出去,再安排其他的。
*
林默受到请帖后,微微眯起一双美目,一只手轻托着腮,一只手捻着纸张,似有几分困惑,又有几分惊讶。
困惑的是虞兰竟会将她邀请去百日宴,看来是真把自己当成贴己的小姐妹了。惊讶的是虞兰居然会愿意给紫烟的孩子办百日宴,实在是不像她狭隘性格所能做得出的事情。
想来虞兰肯定是在江业那里吃了瘪,想通过别的途径挽回一下,这才表面上愿意为百日宴操办,心里不知道想着怎么坑害紫烟和这位小皇孙呢。
林默受皇子妃邀请去参加百日宴的消息传遍了侯府,一时间众人都以为她与皇子妃交情不错,对她有几分另眼相待。尤其是林语,更是七弯八拐地打探她是怎么认识虞兰的,还假装巫蛊与她毫无干系,更当林默是个没有心机的才放过了自己。
面对林语反反复复的询问,林默只好憋住烦躁,细声细语解释只是顺路搭载过皇子妃一程,碰巧聊得很投机罢了。
林语果真是不信,觉得林默为了嫁给镇北王已经暗中联络皇亲贵族,拉拢自己的势力,为更好融入皇室做准备了。
但她也不能写书信一封到二皇子府,让人家也带上自己,便只好作罢。
林默作业研究琴谱,睡得有些晚,第二天差点没醒来,马车不幸地又在路上堵着了,到了皇子府的时候,门口只站着几个稀稀落落的家丁,宴会已经开始了。
她偏爱紫衣,所以今日又是一身浅紫色衣裳,裙摆飘逸,腰间系着乳白色绸缎,如春风拂柳一般盈盈地穿过回廊。
她朱唇微扬,似笑非笑。
妆也是浓淡相宜,一双美目波光暗涌,风流妩媚的姿态系数堆在眼角。
宴席上有好几位年轻男子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从远处袅袅婷婷走来林默,只几眼便被吸引了,将酒杯空举着,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交头接耳问这是谁家的姑娘。
林默四顾,没有看到虞兰,只有匆匆往来的侍女和侍卫。
突然她一顿,看见不远处一个身影修长的男人,他的剪影好似一幅画一样,鼻梁如天边的雪山,下颌线清晰分明,嘴角抿着,没有什么表情。
江荀微微偏头,注意到了远处看他的林默。
林默冲他浅笑着打了下招呼,她没忘江荀已经帮过她两次忙了。
他抬起下巴,斜着看她。林默笑起来眸子弯弯,嘴角上翘,有几分天真好看,却不是那种讨好的笑容。
他目光在她身上只停留了片刻,然后便又转过头对身边的官员说些什么。
江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经意地微微皱了眉,引得他身边的官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错话,忍不住战战兢兢起来。
旁边两位家眷拉了会儿家长里短,其中一个问另一位说道:“要不要去花园看看小皇孙,听说脸圆嘟嘟的,可爱着呢。”
林默对江业的这个孩子丝毫不感兴趣,如果不是心中有恨,她整个二皇子府的人都想见到。这里充斥着她前一世最艰难的回忆。
在刚刚穿过的回廊中,她曾听到虞兰亲口向江业说自己被歹人玷污;路过的几棵梧桐树,是她为了讨好江业悉心栽种的;在那西屋,她眼睁睁看到江业带着虞兰回来,然后让仆人在门上贴了喜字。
她有些气息不稳,放在桌案下的手因为攥得太紧而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她移步到花园,果真见几位大人和他们的家眷围着虞兰,嬉嬉笑笑地逗着虞兰怀里抱着的孩子。那小孩子果真是圆乎乎的小脸,皮肤白白的,像个小元宵似的,还吮吸着手指,时不时地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