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有些心烦意乱的依兰达打断,“叫我依兰达吧。”
她转过身来,眼睛亮得可怕,“艾尔大人,有什么我能做的?”
依兰达根本不介意自己的目的被人看出来,她只发现,现在是一个最好的除掉大胡子报仇的机会!
阿尔贝托在教廷地位如此之特殊,光看勒姆号的配置就知道肯定不差,而且从在安倍里港此人狡兔三窟的习性来看也肯定是不会吃亏的人。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折在小小海盗船的暗算之上?
艾尔看着她,忽然微微笑了起来,“依兰达,你让我很意外。”
“想必您已经看出来,我是一定要杀掉大胡子为亲人报仇了?”依兰达挺直了脊柱,“我这种您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的小人物,之所以将我带上船来,想必是我还有那么一点用处?”
她垂下眼,轻轻笑了一声,“请不要对我说什么主爱世人,我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主展露过半点仁慈,或许,那仁慈仅仅针对于权贵?”
“我的父亲的死,我的朋友们的死……”依兰达复又昂起头,“虽然在你们看来,这是在赎罪,可是,如果不是这世道让我们只能当海盗才能活下去,谁愿意死无全尸?”
依兰达说着说着情绪反而越发平静了下来,“总之,像我这种小人物能活下来都要全亏您的恩赐,现在再来提出要求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可是,这件事与您也有关系,请听我说完。”
银发的神官挑了挑眉,“你不是已经在说了?”
依兰达压下想要掀桌的冲动,咬牙道:“……您在安倍里港口想来也应该察觉到了,这座城市已经逐渐脱离了教廷的控制,否则也不会有人胆敢行刺于您。”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为,您的对手他的信仰或许并不那么纯粹,一个不纯粹的对手,是不配在教廷中生存下去的。”
“伯纳德小姐,我并不认为这和除掉大胡子有任何关系。”神官淡淡道。
“您打算抓的是另外那个人吧,”依兰达道,“如果不杀掉大胡子,您怎么能平安的将他抓住?”
“并不需要如此,”神官弯了弯唇角,“托尼肯定能找到机会把他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你看。”神官指了指海盗船的方向,“现在他们都在急着找你和我,如果把你推出去,海盗们会不会先来抓你,进而忽视掉对本船的防守?”
这是非常可能的,大胡子可能会想要抓活的艾尔神官,至于她,那不过是小小的附庸罢了。
依兰达忽然周身漫上了一股寒意,这不同于骑士流于表面的威胁,她知道,神官说的出就绝对做得到。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依兰达沉默了片刻,“或者说,为了除掉哈利,我需要做什么来交换?”
她现在没有任何依仗,哪怕知道艾尔就算留下了她也没安什么好心,可她除了接受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神官低低念诵了一句圣经。
依兰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脑海中似乎有一点灵光闪过,可很快却又失去了踪影。
看着她茫然的脸,神官叹了口气。
“主虽然仁慈,可对于罪人却也从不手软,尤其是异教徒。”
依兰达骤然灵光一闪,可随即连目光都变得有些不可思议,“您的意思是……”
神官只是微笑的看着她,没有再说一个字。
所以说……要一口咬死艾尔神官的对手是混于教廷中的异教徒,窃取伯爵夫人的眼泪乃是异教徒的示威,甚至连安倍里,说不定都逃不开干系。
异教徒所占领的城市……暮晓之晨光一旦动起手来,远比她想象的更加致命。
依兰达只觉得口中发苦,因为这都可以看做只是她自己的认知,艾尔神官说的完全符合教义。
也就是说,他始终高洁而无可指摘,即便上了宗教审判庭也不能说这句话有半点错误。
真正错误的,都是那些理解错误的人罢了……主是不会有任何错误的。
依兰达低下头,单膝跪地,“请您接受我的效忠。”
这是生性向往自由的海盗所能做出的最大许诺。
神官看了她一眼,单身抚在了她的头顶,银色的长发倾泻而下,没来由带上了些神圣和禁欲混杂的意味,却让人没来由更想揭开那身圣洁的外衣,替他染上旁的颜色。
“主会宽恕他的每一个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