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声犹豫了一下,没有正面回应,只闷声说:“大概晚上突然肿了起来,但是不太疼,您能不能帮忙看看?”
值班护士打着小手电照了照,的确肿的挺厉害。
“不用担心,可能只是有点过敏。”小护士从医药柜上拿了瓶酒精和棉球,打开让陈声坐在椅子上,小心帮他把耳钉取下,“我这会儿给你擦了消毒,走的时候再拿盒消炎药,一天一粒,三四天就能好。”
值班护士说到这,又问:“对了,您今天有没有吃过什么刺激性食物?”
陈声如实回答:“没有。”
值班护士说:“如果没吃刺激性的东西,那可能就是您的皮肤太敏感,这副耳钉戴久了所以才发炎得厉害。”
酒精擦过耳垂,冰冰凉凉的。
陈声没忍住打了个凉颤,神色有点儿可怜:“那我以后不戴它了。”
值班护士抿嘴笑:“那你可别忘了换一副防过敏的,不然耳洞长住了也是麻烦。”
沈淮站在一边,听两人说话,手指不经意地屈起,在柜台上敲了敲。
值班护士抬眼,面对这个表情不多的英俊男人,下意识有点儿怕:“先生有什么问题?”
沈淮说:“防过敏的耳钉在哪买?”
值班护士愕然,下意识说:\"首饰专柜都会有卖……\"
沈淮转过身,垂眼问:“喜欢什么样的?”
陈声还在懵逼:“什、什么?”
沈淮定定看了他一眼,手掌揉了把他的发顶:“算了,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陈声觉得自己被酒精棉球擦得有点儿晕晕乎乎的,脑袋也有点儿上火,不然他怎么会觉得沈先生对他……突然变温柔了好多?
错觉,一定是错觉。
摇了摇脑袋,陈声坐在门诊室的长凳上,手掌抓起又松开,松开又抓起。
值班护士整理着柜台,偷偷看了他几眼,好奇问道:“小帅哥,刚刚那位先生是您什么人啊?”
陈声愣了下,在值班护士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家长……?”
值班小护士诧异地张大嘴巴:“那是你爸爸?!”
“不不不,不是!”
*
夜里起了风,沈淮从外面回来,就看见站在路边的大男孩儿。
“沈先生!”
陈声远远地挥挥手,额前的碎发翻飞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沈淮把车开过去,落下车窗,副驾驶座上竖立的纸袋落入陈声的眼里。
“您还真买回来了。”他张张嘴。
沈淮嗯了一声:“不打开看看?”
陈声钻进车里,犹豫了一会儿,拆开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里是一对银质镶钻耳钉,小巧的碎钻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陈声挺喜欢的,但直觉这东西不便宜,于是放回去问:“沈先生花了多少钱?”
“三万多。”沈淮随口道,“你不喜欢?”
“……没有。”陈声拿着耳钉盒的手有点发烫,“就是腿有点软。”
沈淮:“?”
陈声叹了口气,喉咙间突然有点堵得慌。
他只是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是真正的莫家小少爷,只一对价值三万的耳钉,想来并不会放在眼里。
可自己是个冒牌货,这份礼物于他而言,却是贵重。
陈声太不想收,却又不得不收。
手指抓在礼盒上,他垂下眼遮住神色,犹豫再三还是咬牙道:“我已经欠了沈先生很多,这副耳钉……我还是跟您打借条吧。”
沈淮随意:“这小东西不算值钱,你不用——”
陈声打断他,眼底满是坚持:“我跟您打借条。”
沈淮愣了片刻,移开视线,半晌后冷声道:“随便你。”
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陈声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像是有点儿不识好歹,分明是沈先生好心想要送出礼物,却被自己一句“借条”,又在两人中间划了道楚河汉界。
只因为他心底那丁点儿没什么意义的坚持。
陈声偏过头,小心去看沈淮的脸色,不懂怎样才能打破沉默。
谁知,还是沈淮先开了口,问:“刚才怎么不在门诊室里等?”
陈声下意识说:“刚才门诊来了个腹泻病人……”
沈淮能大致想到场景,不禁声音一沉:“腹泻?”
陈声偷瞧着沈淮,知道这人有些洁癖的毛病,连忙说:“我没碰着那病人,他一进屋我就躲出来了。”
沈淮压了压眉眼,语气不善:“我之前跟你说过……”
“要保持卫生清洁,衣服一天一洗,人也是。”陈声神色镇定地抢答,“沈先生,我有认真在做。”
沈淮同他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半晌,陈声示弱般的,用低落的语气,轻声说:“还是您觉得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沈淮沉默片刻,偏开眼道:“……没有。”
末了,他顿了顿,又说,“坐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