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债款,公司里的那群股东在颜父去世那天便一直找各种理由催着颜杳负责。
这本与颜杳无关,但伴随着遗产问题而来的还有连带着各种公司里的债务。颜杳不稀罕老不死的东西,但涉及到巨额款项也不是她一句‘我不要’能决定的。
公司里的人拽着她不放,她也只能走法律程序换了个清净。
蒋宇的确是这方面的能手,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便带着各种资料和事实证据去公司与那群股东对簿公堂,经过三个小时的唇枪舌剑,硬是将那群老古董逼得哑口无言。
打官司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涉及到的金钱数额不小,走正规途径费时费力,因此在最开始颜杳说要走司法程序时,那群董事会的人总是大声嚷嚷着私下解决。
可当颜杳真带着蒋宇出现在公司的时候,他们却又吵吵着说要打官司。
只是这会儿的颜杳也清楚,那群老头不过是在危言耸听,等真告上法院,吃亏的也绝对不会是她。
事情的发展比自己想象中要顺利许多,蒋宇也终是没有收下那多出来的十万,毕竟好歹有层同学关系在,不给人便宜,自己也不选择占便宜。
颜杳见此也没有强求,只说届时一起吃顿饭,就当是特意抽空的谢礼。
当时蒋宇确确实实是应下了的,然而等到正式吃饭的那天,包厢里却不见他的身影。
“蒋宇突然有急事,被他手里负责的当事人给叫过去了。”
包厢被人从外打开,在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一瞬间,颜杳便听见对方出声解释道。
男人穿着一袭暗灰色的风衣,内搭的衬衫熨得极为平整,领结打得一丝不苟,一如他这个人,稍显沉闷的同时又带着三分固执。
记忆中,他好像一直以来都穿得这般正经,在大伙都往校服上涂涂画画,修修改改展示自己的小心机时,他却总是将纽扣扣在最上面一颗,将拉链拉到最合适的位置。
距离上次通话过去了近半个月,在此之前,除去她的邀约,两人之间便再没有任何其余的联系。
如今见面,颜杳总觉得似是有什么东西变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既然他有急事,那也没办法。”将思绪拉回来,颜杳勾唇一笑,不见半分尴尬。
当初订这包厢时要的就是清净,该餐馆在H市很有名,想要订包厢还得靠关系。
那日在电话里说请客吃饭并非只是一句客套话,只是她没想过要独处,因此就把两人都聚到了一起,反正都互相认识,也不怕会冷场。
只是没想到,蒋宇事出突然没能出席,这顿饭也就成了两个人的晚餐。
“先坐吧,我让服务员上菜单。”
蒋宇忙得太过凑巧,颜杳倒也不想去深究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什么,毕竟人都已经在了,饭总得吃。
江砚微微颔首,随后落座在颜杳对面的位置。
餐桌是圆形的,而且还是大餐桌,两人的距离被瞬间拉远,远至有些过分疏离。
一切都很符合两人多年不见的好友身份该有的礼节。
颜杳眼神一沉,一时间又有些琢磨不透对方的想法。
直觉告诉她,或许眼前这位江学神对她可能有两分异性间的好感,可在相处时那合乎常理的分寸感又总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
服务员很快把菜单呈了上来,颜杳让对方先点,江砚也没客气,随手点了几道菜,恰是差不多两人的份量。
等颜杳点菜时,扫了一圈菜单,发现自己想吃的都已经被江砚给点了,于是只好又象征性地选了几个素菜。
就在服务员拿着菜单准备退下,静坐在一旁的江砚却再次开口道:“吩咐一下后厨,所有菜里不要放香菜,葱也少一点。”
服务员点头应下,等包厢门被关上时,颜杳挑眉出声:“讨厌香菜?”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分明不像是挑食的。
“嗯,不喜欢。”江砚说着,低垂着眼帘,将摆歪的筷子重新归正。
“那挺巧的,我也不喜欢。”
颜杳拿起一旁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却没发现那双刚摆正的筷子又微微歪了几分。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类型,一顿饭吃下来也没讲几句话。
颜杳本以为,江砚会问些什么,比如说她的家庭情况。但意外的是,江砚倒是只字不提这事。
他明显是知道了她的情况,或许已经从蒋宇那里了解了个大概,按照一般情况来说,总会多问两句,不管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八卦。
颜杳没想要隐瞒的打算,那些腌臜事她完全可以当做一个笑话告诉给江砚,但他没问,她自是也不会主动讲。
男人用餐的模样极为赏心悦目,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着多年来的教养,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听说江砚的父母也都是在某些领域德高望重的知识分子,颜杳起先并不知道,后来也是从赵小瑜的嘴里无意间得知。
但转念一想,这似乎也并不奇怪。
有些人生来就是予以厚望的天之骄子,而有些人的出生,不过是意外罢了,一个不被祝福的意外。
眼中的神色骤然冷了许多,而就在这时,一阵手机提示音打破了包厢内过分安静的氛围。
颜杳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是那晚在酒吧里加的小男生发来的消息——
许昊海:姐姐在想我了吗?
许昊海:「Stic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