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间的时候,庄秉听到几个小丫鬟聚在一起闲话。
“西边这是怎么了,这吵了有将近一天了吧?”这是下午才刚刚奔完丧回来、正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的小丫鬟红玉在问。
“可不是嘛,”沉香苑里最爱打听的丫鬟碧玉颠颠地接道,“说不得,眼看着还要再吵几天呐!”
“要我说句大逆不道的,那四姑爷,可本也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碧玉一边絮絮叨叨地与红玉说着闲话,一边手上动作还半个不停地收拾着活儿,“四姑娘跟着四姑爷,好处没受着多少,苦头可吃的厉害着呢!”
“我这打眼瞅着,四姑娘出阁两年,可都已经掉了三个孩子了!”碧玉掰着指头与红玉数,看那模样,颇有些不忿的意思,“如今瘦的那皮包骨头,不成个模样,哪还有往日里半点的精气神?”
“如今四姑爷去了,四姑娘倒是得高兴点,图个日后清清静静的好!”
“话也不能这样说,”边上比碧玉入府更早些、资历更老些的丫鬟翡翠一边理着彩线,一边心有戚戚焉地叹息道,“这成婚才两年,四姑爷便不明不白地去了,死的还那么……那么的不光彩。”
“四姑娘膝下也无子嗣傍身,”翡翠别过脸,颇有些不落忍的模样,“这以后的日子,可还怎么熬哦。”
“人家的日子怎么熬?我这听着,怎么觉得这话那么好笑呢?”沉香苑的大丫鬟珍珠叉着腰出来,掐着嗓子冷笑道,“人家四姑娘,那是二房的娇娇小姐,你们一个个,连给人家端盘倒水都配不上,还咸吃萝卜淡操心,还管起人家四姑娘日后的日子怎么过了?呵!”
“人家再怎么过,都比你们强!我看是咱们姑娘屋里的活儿太少了,闲的慌,都容你们说到旁人的房里了!”
大房与二房的龌龊、龃龉由来已久,入府晚、没有经历过早年大房辉煌时候的小丫鬟们倒还好,进来苏府见着的便是二房当家的光景,先入为主的习惯了,倒也不多把那些东西放在心上。
但珍珠、闵嬷嬷之流,这些当年曾贴身服侍过大少爷、大少奶奶的近人,都是极厌憎集荫山房那边,更是心恨沉香苑里的丫鬟与那边来往得紧俏的。
——沉香苑里每年因为这个被撵出去的丫鬟婆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是以珍珠这出来一发话,小丫鬟们便纷纷低了头去,只作专心干活的模样,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了。
庄秉在旁默不作声地听了,待得珍珠走后,便暗暗截了碧玉来问:“二房的四姑爷死了?怎么死的?”
“我听说啊,好像是与四房的六姑娘有关碍,”碧玉瞅了瞅庄秉,见她是真心好奇,便压低了声音与她小声透露道,“虽然四房的老爷、少爷们都不承认,但是四姑爷脖子上插的确实是老太太年前刚赏给六姑娘的发簪。现在府里都在传,说是四姑爷不检点,借着酒意想轻薄六姑娘,然后就被六姑娘给……”
碧玉拿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活灵活现地做给庄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