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了三个月的《听见爱》今天即将迎来杀青。
辛苦了这么多天,按理说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剧组里的每个人都应该感到轻松愉悦才对,可是实际上,整个剧组的上空都笼罩着低气压。而这低气压的来源,则和两位主演脱不了干系。
拍戏三个月,副导演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早赶到就坐在保姆车外翻剧本的天王。不由笑着对来送热饮的助理小A调侃道:“你们家天王最近敬业的有点让人难以置信啊,这大冷天的,可要叮嘱他多穿件衣服啊。”
小A将热咖啡往副导手里一塞,皮笑肉不笑:“谢谢副导关心,仔细咖啡烫嘴哦。”说完转身笑盈盈地将咖啡递给魏导,走开前突然想到什么,便往前凑了凑:“哎导演,之前你逢人便说要换了女主角,这眼看人家今天都要杀青了,到底还是没换成哦~”
魏导远远看见苏末的车开进来,转头就瞪了小A一眼:“你少在这里唯恐天下不乱。”
偏那小A是个端不住的,见那边一身长衣长袖、脸上架了一副墨镜的苏末从车上下来,就凉凉的哼了声:“我怎么唯恐天下不乱了?瞧瞧,这摆脸色都摆了多少天了?尤其是对我们阿夜,哪里有一个晚辈对前辈的样子!”
魏导看着那前面不远处各占一边,同是一脸面无表情、俨然一副井水不犯河水模样的男女主演,瞅了瞅面带不屑的小A,嘲讽:“你懂个屁。”
化妆间里,几个化妆师皆是大气不敢出。
只因小小的化妆间今天格外安静,安静的透着诡异。
盛允夜就坐在苏末的右手边。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从早晨一直僵持到现在。
苏末盯着镜子,而那双黑眸便由镜中盯住她,寒若深潭。
“你就已经厌恶我到了这个地步?”
眸光微闪,苏末的视线于镜中与他交汇,片刻微微弯唇:“前辈的话晚辈听不懂。”
“都出去!”他突然冷喝一声,对着站在一边正工作的化妆师。
几个化妆师皆被他吓得浑身一抖,许是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天王竟会如此动怒,一个个不敢多做逗留,放下手中的工具就缩着脖子退出了化妆间。
门一开一关,小小的化妆间里转眼只剩下两个人。
肩上骤然一痛,她被他从椅子里抓起来。
“前辈晚辈?从那次聚餐回来后你就天天冷着一张脸,我倒要问问,这就是你对待前辈的态度?我对你一再退让诸多包容,就换来你这样不理不睬视而不见吗?”
盛允夜漂亮的眸子里全是愠怒,箍在她双肩的手是那般用力,让她一再蹙眉。
“晚辈不敢,晚辈只是在为最后一场戏酝酿情绪,毕竟这场戏之后就要迎来杀青。”
她说话的时候微微仰头,直视进他眼底的目光是那般的坦荡荡。
眼前滴水不漏的这个女人让盛允夜一度恼怒到想伸手掐上她的脖子,他恨恨的与她无声对峙了半晌,最后却只发出一声极轻的哼笑。
肩上的钳制消失,苏末还未回神,腰间已是一紧。
面前的男人眉眼皆是玄寒,脸上却是抹轻挑讥诮的笑:“还真是敬业,既然如此,那便让我这个前辈来陪你对对戏如何?”
苏末的脸上飞快的涌上一抹绯红。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想给她难堪。
要是放在往常,开拍前的对戏再正常不过,可好巧不巧,她这最后却是一场吻戏。
情景设定是丁煜发现了孟琪归来的目的、因恼怒她的利用和痛惜她的过往,在爱恨参杂中的感情大爆发。
这场吻戏可以说是整部剧的所有吻戏中最激烈最有张力的一场,却偏偏要发生在如今这样的一个境地下。
盛允夜说出这样的话,无非就是为了还她那天晚上在酒店外的那一顿羞辱。
他步步紧逼,高挺的鼻子就要贴上她的鼻尖,近到呼吸相闻。
她微微阖眸,罢了。
再睁开,那双美眸中已带了几分嘲弄之意,可偏偏她笑得妩媚而动人,带着满满的傲慢:“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精心布置的局,我冷血我无情我恶毒,如果让你失望了的话,我只能说对不起……”
盛允夜目光骤变凌厉,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势的吻便如狂风暴雨般落了下来。
他吻的那般凶狠,苏末的口中鼻尖皆是他凛冽的气息,唇上虽是痛极,但她却不甘示弱,柔若无骨的手沿着他的脖子一路滑下,堪堪的停在他西裤的上方,抽离轻喘,她咬着他的嘴角娇笑:“怎么?这样的我你还想要么?”
“咣”地一声,她被狠狠地按在了化妆桌上,他覆上来,粗鲁地扯开了她的衣领,一口咬上了她精致的锁骨。
他声音沙哑。微微扭曲的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爱恨。“我恨不得就这样咬死你……”
苏末一把将他推开。
从化妆桌上抬起身,她捂着领口退后两步,颔首:“劳烦前辈指教,方才的对戏果然受益匪浅,想必等下开拍时我是不会怯场了。”
开门关门,出了化妆间,苏末将背抵在门板上,手放在狂跳的心口,深深吸气。
却在一个不经意的抬眸,看到了于对面正注视着她的、神色冷凝的楚洛迟。
她顿时僵住。
一步,两步,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笼罩,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你和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苏末微阖着双眼,没出声。
楚洛迟盯着她娇若花瓣的双唇,抬手就将她攥在领口的手掰开来。
锁骨处赫然一枚鲜红清晰的齿印。
黑眸中顿时风暴骤起。
他揪着她的衣领逼她对视:“这算什么?出卖色相以获垂青吗?你骨头就那么轻?他许了你什么让你这般自轻自贱……”
“啪!”
手心热热的刺疼,一如苏末此刻的心。
她盯着楚洛迟脸上慢慢浮现的掌印,声音发抖:“你混蛋!”
***
“啧啧,没想到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楚总竟也有挨人巴掌的一天~”盛允夜双手插兜慵懒的倚在门边,毫不客气的调侃。
楚洛迟望向他,目光阴森。
盛允夜很快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侧目看了看那渐渐走远的纤细背影,站直身子,“虽然我很不想在你面前当好人,可是我说,只是对个戏而已,至于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
他的话让对面的男人神色一怔,随即变得黑沉的可怕。
“对戏?你说你们方才……是在对戏?”
盛允夜轻哼一声:“我说了,我不想在你面前当好人,说实话,我甚至相当乐意见你这般误会。但如果因此让你误会、甚至伤害到苏末,那我不介意告诉你,我们方才只是在对戏。”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楚洛迟微微眯起双眼看着盛允夜,听着他的解释,却突然想起苏末锁骨处那枚清晰的齿印来。
他冷冷一笑。
“若只是单纯的对戏,那便再好不过,怕只怕有人带了私人感情,行龌龊之事。”
话中所含之意让盛允夜脸色不由一僵。
“你以前有多喜欢处处留情我管不着,可是我现在不妨跟你说明白,她不是你的狩猎对象。趁早收了心思别去招惹她。”
这番话警告意味明显,然而盛允夜静了片刻,却只是闻之一笑。
他走近,毫不退缩的直视进楚洛迟冰冷的眼底。
“若我说,我这次是认真的呢?”
《听见爱》当天顺利杀青,收工后苏末婉拒了剧组提议的庆祝会,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最近越来越忙,通告满满的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三天两头跑医院看望父亲的女儿。
在收费处缴完了医药费转身离开时,她听到里面几个女的小声嘀咕:“她最近可火了,那部《听见爱》你看了吗?还蛮好看的哎。”
“切,你以为她是怎么火起来的,还不是因为攀上了有钱的大老板,我听说啊……”
后面说了些什么越往前走越听不真切了,只是就算听不清,苏末也能想得到从她们嘴里出来的,不会是什么悦耳的话。
强忍下心头的那抹烦闷,她将脖子上的围巾扯高了些,直到遮的只剩下一双眼睛,这才跟在几个人的身后进了电梯。
外面的世界正遭受寒冷侵袭,病房里却永远温暖如春。父亲仍旧安静的躺着,只是一脸病容愈发憔悴,大不如从前。
“病人前些日子肺炎复发,情况不容乐观。”主治医生凝重的声音,让苏末一再用力握紧父亲的手。
咬住牙,她逼自己问出来:“大概还有多长时间?”
“最多半年,若情况再恶化,恐怕……”见病床前的年轻女子已经抑制不住轻轻颤抖,医生再不忍心说下去,临走时劝慰道:“病人支撑这么久已属不易,看开些吧。”
病房内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