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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平地生波(1 / 2)


纯钧听到有人唤,便醒了过来。抬起脸,才发觉田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虽然她并不觉得他坏,但是对于晋人不拘小节的作派还是有些不敢苟同,眉头微拢,低声应了,才要同他讲理,就看到他身后多了一个人。

田知远对她比了比手,道:“这便是同你说过的我那九叔,赵先生。”

赵夙很想扭头就走,但在视线中忽然撞进了一双天真明媚的眼。他看见她看向自己,起身行礼:“先生。”说完还腼腆的笑了笑,“晒了会儿太阳,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叫先生看了笑话。”莫名的,就有些骑虎难下。迟疑了片刻,还是微微颔首回礼,只是对于那样期翼的眼神,是在是受之有愧。

“那你先收拾收拾,我与先生在楼下等你。”田知远也只要二人打个照面,不做多留,说完和赵夙一同下去了。

两人独处了,田知远便说起前因后果来。赵夙听得出来,这小子为了把自己拉上贼船,已经准备了很久了。他实在膈应得慌,下意识地摩挲起腕上的佛珠,念了两句清心咒,才有心情听他细说。

燕国的长帝姬在燕惠皇帝入殓的那日逃宫了,这消息不久前就传遍了,他有所耳闻,但并未放在心上。毕竟燕国式微,燕朝的金枝玉叶,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的空架子罢了。逃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回听田知远解释了来龙去脉,便了然了,念起方才那张无邪的脸,颇有些怜惜,道:“那她倒是个可怜见的,生在帝王家,不该那么傻。”

“傻是真的傻。”田知远对这话非常赞同,“她被我凭白劫了,我仅哄了她两句,便又对我深信不疑了。亏得我是真君子,若不是呢?我想着都觉得后怕,她却没曾想过。好歹也是十几岁的姑娘了,见我拿碎银子结账,还问我是什么。不光如此,她也不知道怎么捯饬自个儿,沐发也不会……这一路啊,净是我在为她鞍前马后。”

联系到刚才屋子中的皂角香气,赵夙不由得笑了:“所以呢,你大费周折的骗我来,是想要我帮你为小姑娘沐发?

田知远脸皮厚,只当做没听见他的揶揄,道:“请先生来,自然请先生想办法,如何能了结了。来前我答应了她,说带她过来找你,到时候不论是回宫还是入市,都有得商量。”

“回宫?入市?这是你说的,我可没答应过。若是这样……”赵夙将田知远腰间的佩剑取下来,又交还到他手上,“你还不如给她个痛快。”

他不想看他死皮赖脸的样子,索性都解释了:“燕惠帝生前力排众议,扶四皇子继承大统,旁人说他鬼迷心窍,我却认为恰恰相反,能做出这样的抉择,必然经过了深思熟虑。如今幼帝不但幼年丧母,且是胡姬所出,身上有一半儿乌珠穆沁人的血,即便二十年之约过了,念在这个外孙的面上,乌珠穆沁也不会有异动。至于内乱,燕国有古誓庇佑,无论如何都沦落不到哪儿去。至于这纯钧剑究竟藏在何处,无人知晓,反是长帝姬的名讳,相当耐人寻味。大抵普天之下,如我这般想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此一来,即便幼帝无母家扶持,也可免去大多内忧外患。”

田知远对天下时局并不了解,偶尔听说,从未往深处想过。听到赵夙如此说,便觉得豁然开朗,赞同道:“看来这燕惠帝别的不行,在弄权一事上却很有远见……可,这对姐弟幼年丧母,自小相依为命,感情极好。妮子回去了,她那九五之尊的弟弟必然是照顾她的。”

“是!照顾,照顾怎么还沦落到和你这个猪脑子为伍的地步了呢?”赵夙嫌弃地看他一眼,又不厌其烦的解释,“从以纯钧为名开始,她就注定是燕惠帝局中是替死的一枚棋子了。这次她被设计出宫,自然是有人精心筹备,一是要幼帝孤立无援,二则是要纯钧匿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能有什么本事?自身都尚且难保,再多一个身败名裂且笨头笨脑的姐姐……呵。”

“说得也是。罢了,入市也不必说,我自个儿都觉得不靠谱。”这回轮到田知远眼前一黑,“那……那该如何?我可是没见过血的人,可不能让她栽我手上。”

赵夙装作没听见,问店小二要了一壶茶,坐到一边去了。等了一时,纯钧穿着绿罗裙,带着幂篱走了下来。她惯不会说话,入座后将皂纱掀起,对着他微微颔首,算是行过礼了。他同样还礼,笑容可掬,开门见山道:“在下赵姓,单名一个夙,表字非梧。仅是个世子府上的末流门客罢了,至于先前十一爷说什么‘九叔’,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系。他这样唤我,只是为了求我。而他求我,正是为了想帮你。”

远看的时候只觉干净利落,到了此时,纯钧才发觉这亦是个相当俊美的人。五官工细,如琢如磨,目光清明,眼神澄澈。着一身天青长衫,左腕上戴着一串紫檀佛珠,若有若无的檀香自他身上传来,愈发显得温文尔雅。

纯钧看得老大不好意思,半晌才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说了声好,然后又不说话了。

田知远觉得头疼,敲了敲两下案面,对她说道:“我说祖宗,你不说想要怎么着,我们怎么知道怎么办?光说句好,谁能听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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