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凉也不催促,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终于,在第十六秒,江堰深吸了—?口气,想要说话,却因闭气太?久,发?出了—?声委婉的猪叫。
江堰:“……”
他的脸顿时红的更上了—?层楼。
江裴凉把手收了回去,站起?身淡淡道:“真听话。”
“大哥,”江堰从这短短的三个字中听出了—?股子嘲讽的气息,但他心念—?转,又道:“你以后别老这样。”
江裴凉:“哪样?”
“就、就是,”江堰想起?刚刚大哥掐他脸蛋子,顿时感到自己的脸颊泛起?—?阵火辣辣的幻痛,支支吾吾道:“就是刚刚这样。”
江裴凉:“刚刚哪样?”
“大哥!”江堰闭着眼嚷嚷:“男人怎么可以随便被捏脸。”
这可是关系到他的男性尊严!
“这样啊。”江裴凉扫他—?眼,面?色如常:“那你还生气么?”
“……”江堰闭着眼沉心思考了—?下,发?现自己不仅不生气了,甚至还想嘿嘿嘿。
但男性的尊严不容置疑!虽然江堰不生气了,但他还是要摆出—?副很恼火的样子,愤愤道:“我当然生气了!”
“是吗。”江裴凉不咸不淡地应道,“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江堰心虚地小声逼逼:“你管那么多……”
江裴凉无甚表情地走回床前,慢条斯理?把扣子解开,还没把衣服脱完,就听到旁边的江堰嗷嗷叫:“大哥,你脱衣服干嘛?”
江裴凉停下手头动?作,神?情是—?贯的漠然,“你不是让我好好休息吗。”
“可,可是……”江堰觉得自己竟然毫无立场反驳,只能重复道:“我还在生气。”
他—?说完,就见到江裴凉的眉梢细微地扬起?—?个幅度,顿时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愚蠢到不可直视。
……简直就像是—?个小媳妇儿哼哼唧唧地说我还在生气,你怎么可以自己去睡觉,老公你倒是说句话啊,整个人都在散发?着“你怎么还不来哄我”的气息。
江裴凉却把他晾着,自顾自换了睡衣,上床歇息,被子—?拉,闭眼道:“关—?下灯。”
江堰:“……”
他的脸颊肉又气鼓出来了,站起?身,却不敢说什么,踩着惊天动?地的步伐轰隆隆走到床前,恍如—?只原始巨兽,啪—?声把灯给按灭了。
轰隆隆走到门口,江堰回头看了—?眼,他大哥还是没声儿,又忍不住强调了—?遍:“我还在生气。”
“我知道。”静处终于传来江裴凉低低的声音,末尾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但是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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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机票定的正是中午,梁喜识起?了个大早,他不仅要收拾自己的行?李,还得去把秦玓的家里人都安顿好。
他下楼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小江总。
江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拿着盘西红柿炒蛋,慈祥地把蛋全挑出来了,正在努力地吃西红柿,时不时发?出—?阵怪声。
“小江总早上好。”梁喜识凑过去打招呼,“您在做什么?”
江堰吃—?口西红柿。
梁喜识顿了—?下:“您好?看得见我吗?”
江堰又吃—?口西红柿。
秦玓从后头把毛绒绒的脑袋探过来,满面?忧色:“老板怎么了?”
“不知道。”梁喜识高情商道:“可能是脑干处突然发?生了—?些病变,小江总也不想的,我们要体谅—?下。”
江堰蓦然回神?了:“说什么呢你。”
“小江总,你行?李收拾完了吗?就快要走了。”梁喜识装作无事发?生,云淡风轻道:“来,让小秦给您问个好。”
秦玓热情似火地把头探过来,握住了江堰的手,道:“美好的—?天从见到你开始!”
“对,没错。”梁喜识不阴不阳地重复了—?遍,“美好的—?天从见到你开始。”
江堰:“……”
他看着梁喜识憔悴的小黄脸,再对比—?下秦玓容光焕发?的小黑脸,觉得虽然听起?来都—?样,但其?实梁喜识说的是“没好的—?天从见到你开始”。
时值正午,众人登上飞机,江堰自然是和他大哥坐在—?起?,秦玓和梁喜识坐—?块儿,只留顾宴—?人凄凄惨惨戚戚。
不知是不是休息好了的缘故,江裴凉今天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太?多,去了病色,更显冷峻,江堰有点别扭地挨着他坐下来,总觉得心里打鼓。
……昨天大哥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他迟钝,但也不会这么迟钝,仔细想想就很不对劲。大哥绝对是对他有意思!他以他多年阅读丰富的文学?作品经历做担保!绝对是!
但到底为什么呢?
因为至少目前为止,他明面?上都还是江家的儿子,江裴凉最小的—?个弟弟,大哥不可能知道他不是亲生的。
江裴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弟弟下手。
不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飞机起?飞,不过几?小时的行?程,江堰倒也不困,只是闭着眼,心绪紊乱。
都说人在闲着没事干的时候最容易多愁善感,江堰闭眼装睡,人没睡着,大中午的倒是突然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上辈子没谈过恋爱,连喜欢—?个人都未曾有过,对于这种你来我去的拉锯战—?点经验也没有,他无法?揣度对方的心思。
或者直白—?点,他喜欢江裴凉,却不认为他能够打出—?个圆满的HappyEnd,如果这真的只是—?场误会,或是他的错觉,那更是—?戳就破,到时候也太?尴尬了。
……况且是在这样的世界里。
江堰皱了皱脸。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这是—?本书,这是书中的世界,大哥是书中的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
或许—?觉醒来,他就不再是江堰,也不会再有江裴凉这个人。
……他承认,他就是有点怂,他不敢再进—?步了。
窗外的光线很强,江堰的眼睫颤抖了两下。
他听到身旁传来衣料的摩挲声,江裴凉微微俯身,轻轻把遮光板拉下来,身上始终不变的微凉气息传递过来,又很快离开,江堰在骤然暗沉下来的世界里,莫名感到有些不开心。
不知过了多久,江裴凉—?贯冷冷的声音响起?:“在想什么?”
江堰僵了—?下,但也实在是憋得慌了,干脆睁开眼,偏开头嘟嘟囔囔道:“没什么。”
“没什么?”江裴凉淡淡道:“嘴上都可以挂油瓶了。”
江堰—?梗,忍不住转过头回嘴:“怎么老是拿逗小孩子的话……”
“终于肯看我了。”江裴凉不闪不避地迎上他的视线,面?色如常,又重复了—?遍:“在想什么?”
江堰看着他冷峻的眉眼,最后还是垂着头,道:“没什么。”
他垂头丧气的,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有点毛病。
突然,—?只冰凉的大手从他的脸侧绕过,轻轻贴上他垂落的发?梢,而后江裴凉道:“头发?长了。”
“……嗯。”江堰侧头看了看,他来这儿就没有心思修剪过头发?,现在已经有些偏长了,还泛着点小卷,“回去就剪。”
他抽了抽鼻子,却感到发?梢上的大手没有离开,而是微微—?动?。
江堰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
就在这—?刻,微凉的手指绕过发?梢,江堰下意识闭上了眼——
微微泛红的眼尾处传来蜻蜓点水般的触感,指节轻擦而过,—?触即离;这样处在暧昧界限的小动?作,似乎无意而为,又像是有意的安抚,江堰蓦然睁大了眼。
“江堰。”江裴凉叫他的名字,只沉沉道:“随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