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乔三来找过傅慎时,被殷红豆骗走了之后,便没有来过。
汪先生替傅慎时找好了宅子,不过一时还没有收拾停当,王武把馆里的兄弟都叫了来,赌坊里,一时住不下。
傅慎时也怕廖妈妈担心,便叫王武领着人,先跟他一道回庄子上去报平安。
一行人上了马车,前后五辆,傅慎时与殷红豆,还有时砚,坐在最中间。
前前后后那么多人保护,这回殷红豆心里踏实多了。
傅慎时见殷红豆嘴角微微弯着,他的眼底也浮起些许笑意。
平平安安地到了庄子上,傅慎时让王武安排了兄弟们,一部分混在庄子上巡逻的佃户里边儿,一部分跟他进内院,在后院的倒座房里稍做修整,两队人,日夜轮班。
傅慎时重回庄子上,廖妈妈高兴坏了,她依旧瞒着儿子媳妇,叫他们照常烧水煮饭,便来了内院,欢欢喜喜地道:“六爷您可算回来了,老奴还以为在城里遇到了什么事儿。”
他神色淡淡的,道:“不过是年里忙了些,抽不开身。”
廖妈妈笑道:“老奴知道,年里各处打年货的多,酒楼里要承办不少宴席吧?厨子是不是也常常被请走?”
傅慎时点了点头,道:“是的,又另请了三个厨子,一个主厨,两个副厨。”
殷红豆在旁不语,那酒楼已经低价兑出去了。
廖妈妈也未察觉不妥,只是有些疑问道:“好像来了些护院一样的人,六爷请来做什么的?”
傅慎时答道:“一个朋友要些野味儿招待客人,我便带来庄子上,任他们打猎去。天冷了,庄子上怕有野兽下山,正好人多有个照应。”
廖妈妈当下点着头道:“倒是一举双全的好事儿,前儿我是还听管事的说,夜里好像有狼嚎。”她又是一笑,道:“六爷都交上朋友了?是哪家的公子?”
傅慎时道:“您不认识的。”
廖妈妈“哦”了一句,也不再问了,笑道:“那薛家公子也不见来了,我记得六爷年幼的时候,常常提起他的。”
傅慎时朋友不多,当年交好的就那么几个,薛长光算是其中一个,廖妈妈有印象。
傅慎时淡淡地勾着嘴角,道:“他自有他的事,哪儿能成天往我这里来。”
要说人就是经不起念叨,这刚一提起,廖妈妈媳妇就进来传话,说上次来借住的公子来了,不过这回不止是他一个人,身后还跟了一辆马车,像是带了女眷来。
傅慎时眉毛一挑,道:“去请进来吧。”
廖妈妈亲自出去领人进来,来人除了薛长光,还有他的妹妹,薛六姑娘。
傅慎时坐在屋子里,烤着火,见了薛长光和他的妹妹,脸色冷淡的很。
薛长光还穿着一身白衣裳和纯白的狐毛大氅,他一直偏爱白色。
薛六姑娘也穿了一身颜色淡紫色的缂丝袄子,毛绒的滚边,像是兔毛,她梳圆髻,头上少环翠叮当,以面纱遮面,却可从眉眼见她容貌的清丽。
薛长光不大好意思地浅笑道:“抱歉,慎时,又来打搅你了。”
傅慎时扫了一眼薛长光身后的薛六姑娘,意思是——你来就行了,把你妹妹也带来,这像话吗?
屋子里也没有几个人,薛长光微微一笑,索性道:“舍妹心里有些不舒服,慎时你着你的丫鬟领她去个舒服处休息会儿吧,或是陪她出去散一散心也可以,看一看外边的广阔山川雪地,许是就通畅了。”
殷红豆听出了端倪,上前同薛六姑娘福一福身子,道:“姑娘请。”
薛六姑娘朝主家福一福身子,周全了礼数,便扶着丫鬟的手,就跟着殷红豆出去了。
廖妈妈上茶。
薛长光松了口气,眉目也舒展开来,不客气地坐在傅慎时房里罗汉床上的厚毛毡毯子上,道:“实在想不到别的去处,就往你这儿来了。”
傅慎时本不是好奇的人,不过薛长光有意说给他听,他便道:“怎么了?”
今日天气晴朗,没有风雪,屋子里虽烧着碳,但也开了窗透气。
薛长光看了看支起的窗户外,正好窗框圈住一株淡粉色的梅花,花朵开的正旺盛,浅淡的几朵从枝上吐出来,清新高洁,他道:“姑娘家,为的不都是儿女情长的事,父母要给她定一门亲事,她不喜欢那郎君的长相,闹了一场,我就带她出来走一走。”
傅慎时顿时没了兴趣,这些事他向来不关注。
窗外有一阵脚步声,殷红豆从跨院走到窗外,傅慎时叫住她,隔窗户问她:“怎么了?”
他直直地瞧过去,殷红豆身后是一株雪梅,雪梅的枝桠正好簪在她头顶似的,耳朵上也像坠了一对耳珠,配她妩媚绝俗的长相,恰到好处,有出水芙蓉的清丽,又有桃花的娇俏。
傅慎时眼睫微颤,嘴角勾着极浅的笑色,其实这丫头要是打扮一下,就更好看了。
殷红豆在窗外回话:“六爷,薛六姑娘说想出去走一走。”
傅慎时面色登时肃然,思忖了片刻,便道:“不要走远了,就在门口。”
殷红豆与他深深地对视,主仆二人默契十分,她点头道:“奴婢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