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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卜鸿(1 / 2)


过得一会儿,门上响动,枫娷跑了出来。没叫沈寒香,捂着脸就跑出院子了。

“不用管她,吃咱们的。”沈柳德把沈寒香拽进屋子,里头没半个下人伺候,酱肘子闻着也似没先时香了。

沈寒香恹恹拆油纸包,眉头一拧,“这么着不好吃。”

沈柳德遂出去,回来时候带着几个婆子丫鬟,拿出去厨房分成小块,又拿来两双筷子,分在碟子里摆上。

“这酒哪儿来的?”见是个精致的银瓶子,上头梅花栩栩如生,沈寒香揭开盖子瞅一眼,道,“要有梅花香气更妙了。”

“梅花香自苦寒来,好什么?”沈柳德嗤道。

“你读着书的,自不能同你比。”沈寒香笑夹着小块肘子吃,叫下人出去守着。沈柳德这边院里,比马氏院子里伺候的人还多。沈家的大少爷,如今又是独苗。沈寒香排行老三,上头有个二姐姐,素来养在祖母家中,奉在膝下伺候,多年未曾见过了。

上辈子也就成婚那时见过一次,之后,大抵治丧要来的。不过沈寒香也没眼睛瞧的了。

沈柳德才吃两块,便放下筷子,只顾得吃酒,吃得脸上发红。

“也让我吃点。”沈寒香端过杯来,只喝得半杯,就被沈柳德抢过去。

“少吃点,待会上我娘那儿回话,见你吃了酒,要骂我。”

“你吃了便不挨骂?没这个理儿。”沈寒香撇嘴道。

于是二人一人喝了点,于这冬日,都觉很受用。

沈寒香看沈柳德有点醉了,方问将才的事。

“枫娷姐怎么着你了?把人欺负成那样,待会儿回去还不好给我娘回话,哭成那样,也不知道跑出去有人看见乱搬口舌的没。”沈寒香半眯着眼睛。

沈柳德手一挥,恼道,“怪不到我头上来。”

沈柳德捉起杯子来,又灌下去两口,银瓶里空了,他晃了两下酒瓶,遂放下。这才道来。

枫娷原送了他一个荷包,听沈寒香说过后,心下不安,想说问问沈柳德的荷包还在不,寻个由头索回去,便说是那个娷字没绣完,就送他了,拿回去补两针。沈柳德既不在意这等玩意儿,届时不再给他就是了。

结果沈柳德翻遍屋子,也没找着。

“她以为我送别人了。算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的,荷包这东西,向来也不是我亲自收。屋里这么多丫鬟下人的来来去去,压箱底了也不是没有。”沈柳德两腮发红,目带春风,磕巴着嘴,“哥年岁还小,枫娷姐待我好,我心里有数。只等学堂里呆三年回来,到时候要在家发奋了,便问马姨娘要过来。”

后面的话不消说,沈寒香也明白了。

“那你细想想,荷包收来放哪儿了?或是给人了?”

沈柳德窘得眉头直打结,张了张嘴,似不知从何说起,“那都是说笑的话儿,给亲妹子无妨,旁的人怎敢给。我娘规矩严,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哪个多眼多嘴的向我娘一告,少不得要把枫娷赶出去。就是马姨娘脸上也不好看。”

徐氏的厉害沈抚府无人不知,沈平庆常年不在家,家中大小诸事,先自管家娘子盈芳处过目,再拣重要的说与徐氏拿主意。徐氏说一,府上姨太太们没有敢说二的。但凭有理,徐氏也能说得人哑口无言,要是无理,更要骂得狗血淋头。

久之,府里上下无人敢去触徐氏的霉头。

“我不管你的,总归把娷姐姐闹得哭了,你要找个空过来好生劝劝。”说着话,沈寒香爬下地去,穿鞋要走。

沈柳德在身后叫了两声。

“幺妹帮忙哄着就是。”

“合着将来娷姐姐是要送到我屋里来的?”沈寒香拿话噎他。

沈柳德无奈摇头,“这要收拾东西,两日后去学堂里,一年到头才回来一次。总要盯着下人收东西,回爹娘的话,事还多着……”

沈寒香不说话,不耐地朝外头盯。

沈柳德只得硬着头皮问,“那什么时候来罢?”

“你是大后天走,大后天早点,天没亮就来。要有人撞见了,就说来还我的九连环。”沈寒香道。

沈柳德想了想,又听沈寒香说,“不是那如意九连环也弄不在了罢?你的哪个好姐姐又拿去了?”

“……”沈柳德急得话都不会说了。

“闹你玩的,我走了,记得来,千万别忙忘了。不然娷姐姐留我房里,再也别想的。”说着沈寒香就出门去。沈柳德头疼地在床上靠了会儿,听人说徐氏叫问学堂的事,只得起来梳洗过,反复漱了三道口,身上酒气才闻不见,朝徐氏那边去了。

大后日卯时初刻,沈寒香听见门上有人敲,就知道是沈柳德来了。叫枫娷去开门。

枫娷没想到是沈柳德来,赶紧让进屋,坐在旁边角落里,描画一个荷包样子。

沈柳德朝沈寒香做个鬼脸,便走到枫娷身后。沈寒香缩进被窝里装睡,竖着耳朵听罢了。

枫娷披着件薄袄子,下还穿着一层薄裤,本待听沈柳德来找沈寒香有何话说,不料肩上给沈柳德一拍。

“少爷又来寻奴婢开心了!”她啐道,看一眼沈寒香露出来的个后脑勺,这才明白过来,沈柳德就是来找她的,沈寒香也知道,不然他两个哪有不说话的道理。

“我正经来向姐姐辞行的。”沈柳德一作揖,头发挽得慌忙,掉下一绺来,遮了他的眼。

枫娷叹了口气,把他叫到妆镜前坐下,重解了梳头。

将短银簪扣上,沈柳德笑问,“不与我置气了?”

枫娷揉了他一把,尖脸垂着,颊上两团羞答答的红。

“怎这么早起来绣荷包?描的什么样子,拿来我看。”

上一回修的并蒂莲,这一回绣的连理枝,才刚描样子。沈柳德坐直身,沉声道,“姐姐的意思,我也明白了。”

枫娷赧得满面通红,啐道,“真糊涂假明白。”

沈柳德把刚描大半花样子的荷包收了起来,枫娷忙低叫两声,“这还没绣的……”

“就是这份心难得,荷包什么的,我未尝没有。”

“知道少爷风流债多。”枫娷冷道,平顺眉眼一肃,沈柳德赶紧转过身来,急道,“姐姐这说什么话来着,幺妹没同你说的么?”

枫娷奇怪看一眼里头,沈寒香似是睡着了,压低声问,“说什么?”

沈柳德才把学堂三年后叫她过去他房里的意思说了,就算得个通房先,但既是他第一回主动开口问徐氏要人,自同以后的都有所不同。

枫娷心里愿意,嘴上却说,“再说罢,也要问过太太意思才做得主。”

二人凑在一处话声越来越小,沈寒香也真睡着了,等醒来时,天光已经亮了。

枫娷过来伺候洗漱吃早,沈寒香把另三个仆妇支到外面去,见枫娷气色不错,便知沈柳德多半好言好语哄过了。心里也觉得高兴。

早饭没吃完时,李玉倩便过来一块吃,沈寒香也同她打了招呼。

李玉倩道,“不是不爱同我说话的么?”

屋里就枫娷和碎云两个,都是贴身伺候的,李玉倩也便懒得装在旁人面前的样子。饭快吃完时,叫沈寒香陪她午饭后去忠靖侯宅。

“我不去。”沈寒香先吃完,净手吃茶,捧着茶盅想也不想便拒了。

李玉倩也未说话,等饭吃得差不多了,才朝沈寒香说,“不去也不行,我回过马姨娘了,大哥吃过午饭就来,给太太禀一声,就出去。”

她话说过,便不逗留,朝外走时又转过身来说,“到了那儿,你在外头马车里等我就是。”

“……”

枫娷见沈寒香脸色不好,过来给她添茶水,劝道,“李家大姑娘在咱们这儿住不长,姐儿别生气。”

“这话怎么说?”沈寒香问。

“昨天下午去姨奶奶屋里拿针线,李家来人了,说要接大姑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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