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过于连贯,当她完成这一套行动时,谢云松才刚刚站稳。
叶一瑶正打算盘问这一位不速之客的来历,却又看见有人从那破了半间的墙壁边上跳了上来。
这一回卢九山反应很快,直接拔剑挡在了谢云松前头,叶一瑶正要把俘虏往后拎,却发现这次来的竟然是老熟人。
只见薛贵站在窗边和她大眼瞪小眼一阵,又看一看她手里摁着的那一位,再转头看一看谢云松和卢九山,张了张口,才问:“这啥子情况?”
叶一瑶道:“你在追人?”
薛贵尚未回话,窗边又跳进来一位。
巧了,也是老熟人。
叶一瑶听着窗边那一片木地板吱呀作响的动静,心道,这回的修理费估计得不少钱。
裴英毕竟是久经官场的,只打眼一瞧,便将这一番情形猜到了五分,于是对着谢云松作了一揖,道:“云公子。”
裴英道:“小可今日换了便衣与薛贵巡城,谁料遇见这么一个贼眉鼠眼的,才对他亮了腰牌,他便撒腿就跑,没成想一路追着过来,竟撞到了叶姑娘店里,叫叶姑娘给擒了。”
谢云松笑道:“裴将军巡城辛苦。不如在店里稍坐,再将贼人押回不迟。”
裴英以事务繁忙推脱了一阵,薛贵插不上话,便到叶一瑶这边接了手,要将那人绑回去,可就在他们交接的那个瞬间,那人恶声恶气地:“谢家的走狗!”
只听他咬牙切齿地:“天佑我大燕,早晚有一天……”
也是卢九山手快,在那人说完这一句大逆不道之前劈昏了他。
屋子里一时有些沉寂,叶一瑶默默退后了一步,只有薛贵那个没眼色的茫然地向四周望一望:“大燕是……?”
前朝大燕,亡国已四十年。
谢云松敛了笑:“此事……”
裴英忙道:“待微臣查清后,必将禀报圣上。”
前燕余孽时隔多年卷土重来,是件很要命的大事。
谢云松又对裴英交代了两句,他便和薛贵拎着余孽从窗口原路返回。此时的谢云松大概也没了找叶一瑶麻烦的心情,正要抬脚打道回府,就看见叶一瑶正盯着他看。
谢云松稍加思索,道:“委任状会有人送来,你明日便去宫里报到。至于这店里的损失,明日也会有人来修,你不必管。”
叶一瑶这才满了意,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但闹完这么一通,店里的生意是做不成了,叶一瑶干脆给众位跑堂厨子放了假,又单独把明日的修缮事宜说给了顾小二听,便挂了停业的牌子,自个儿往家里走。
她到家时时间尚早,叶子昭还有半个多时辰才回来,她便拎了马扎子坐在门口等他,直等得迷迷糊糊要阖了眼,才等到叶子昭进门。
叶子昭见到她时,几乎以为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一时有些拿不准究竟该问她为何早早关了店,还是该问她是不是在等自己,又或者该假装没看见。他这一点迟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叶一瑶直截了当地对他说:“我明日进宫,当御前侍卫。”
又说:“今儿店里进了个人,裴英他们追的,说是大燕余孽。”
叶子昭道:“阿瑶。”
叶一瑶踢了一脚小石子,道:“我喜欢谢明璃。”
他们好像打小就在两个不同的频道上,叶子昭说我们应当往西走叶一瑶便说桂花糖可真好吃,叶子昭说读圣贤书者当心怀天下叶一瑶便说读书可真没意思。
他们一向聊不到一处去,结果也不过是相看两厌。
叶一瑶忽然问:“你说,母亲他们现在该到哪儿了呢。”
叶子昭懒得理她,直接甩了门往里走,却听见叶一瑶在身后小声喊他:“叶子昭。”
叶子昭知道她想问什么。
所以他停下来,头也不回地:“我只希望你还记得你答应过什么。”
那是他们这十数年里唯一一次达成一致。
——天下事,以民生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