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桑落的心像一个调味碟,最初被放了些酸涩的醋,接着是感动的糖,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手中的通讯器差点拿不住。
“小舟想吃什么?”楚桑落转身朝厨房流理台走去,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几?乎流出来的眼泪,“看,都没给你做。”
“今天不吃了。”路归舟拉着行李,环顾四周。
“客房没有收拾。”楚桑落注意到大儿子的动作,用商量的语气道:“先把?东西放在念念的房间,今晚你们两个凑合一宿,行吗?”
路归舟顿了顿,路归念紧张地看着哥哥。
“弟弟的房间在哪里?”他问。
楚桑落和路归念都松了一口气,路归念眉眼温温柔柔,朝哥哥伸出手:“我?带哥哥去。”
小小Omega的手软软呼呼,白白的像瓷娃娃一样。
路归舟没拉,他活了六年从没和人拉过?手,这对他来说是十分幼稚的行为。
他在训练营被教育像个大人一样做Alpha,那些教官也好,士兵也好,都像属下一样尊敬他。
路归舟直接提着行李箱踏上台阶:“要上楼?”
路归念垂眸,小声道:“嗯。”
他的眼睫毛很浓,像小刷子一样,只是语气和神情都掩不住的失落。
路归舟走了两步,单手提着箱子,另一只手握住了路归念的手。
“哪个房间?”他说,“带我去吧。”
路归舟的手心很烫,肌肤相接,路归念脚步停顿了一下,漂亮的眼睛肉眼可见的充满光彩:“好!”
似乎是觉得自己兴奋过?头,路归念又低下头,小声补充道:“哥哥。”
楚桑落拿出冰箱里的南瓜饼,想想小舟的原形和路凤宁一样是猫,又拿出了一瓶鱼罐头。
他把?南瓜饼放在烤箱加热,鱼罐头煎成小鱼干,边做饭边抬头看路归舟和路归念的背影。
“你放心,孩子们会相处好的。”路凤宁过?来帮楚桑落。
楚桑落白了他一眼:“我?当然放心,小舟可不像你。”
路凤宁噎了一下,陪笑道:“当然,小舟可是遗传了你的优秀基因。”
楚桑落衬衫袖子挽着,腰身很瘦,线条流畅,他忍不住想从后面环住楚桑落的腰,抱着他,感受他香软的气息,握住他的手腕,头贴着他的侧脸,陪他一起切小鱼干,胡萝卜和黄瓜丁。
但路凤宁还是忍住了,他舍不得让楚桑落生气。
楚桑落好不容易对他的亲近没表示什么,也许心思都放在小舟身上,也没有赶他走。
但他还是贴的很近,楚桑落的信息素让他着迷,楚桑落是他的Omega,这种关系让他对几乎对楚桑落的香甜气息毫无?抵抗力。
路凤宁忍得辛苦,喉结动了动。
楚桑落疑惑回头:“你也想吃小鱼干?”
他把?一条小黄鱼放在路凤宁薄唇边:“虽然还没煎,但是生罐头还是可以吃的,就是有点凉。”
路凤宁:“……”
我?想吃的是你。
可是他没胆量说。
美味当前,楚桑落的气息和小鱼干的香甜构成了双重诱惑,这对一只猫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楚桑落收回手:“那算了,本来想给你留点,都拿给小舟吧。”
他边说边把小鱼干和蔬菜丁一起下锅,小黄鱼在油中慢慢变为金色,萝卜与黄瓜块起了调味的作用,清新而不油腻。
路凤宁忽然有些后悔。
美人和美味,他一个也没吃着。
烤箱发出叮的声音,楚桑落转身给南瓜饼装盘,路凤宁像猫儿伸出爪爪一样伸出纤长白皙的手臂,朝小黄鱼的方向动了动,又傲娇地收了回来。
一只高贵的猫咪才不会抵挡不住小鱼干的诱惑!
楚桑落把南瓜饼放在流理台上,恍惚间路凤宁似乎与猫的形象重合了:“你在干什么?”
“帮你煎鱼。”路凤宁面不改色地拿铲子给鱼翻面。
楚桑落拿零食罐子装煎好的小鱼干,装满还剩一点,他拿出另一个罐子,路凤宁凤眸眨了眨。
高贵的猫咪不馋儿子的小鱼干!!!
楚桑落顿了一下,将罐子放下:“算了,先给小舟送上去吧,太多吃不下。”
“好。”路凤宁迅速地说。
喵嗷!——真的不是他馋小舟这家伙的小鱼干!是落落说小舟吃不下!
那么小一只猫咪幼崽的确吃不下!
楚桑落端着南瓜饼和小鱼干上楼,路凤宁拿过南瓜饼盘子:“我?来。”
楚桑落握着小鱼干罐子站在念念的房间门口,小鱼干新鲜出锅,罐子很烫,楚桑落的心有些紧张。
他对不起小舟,这么多年没有陪伴在小舟身边,岂是南瓜饼和小鱼干可以弥补的?
他轻轻推开房间的门,发现孩子都在床上。
念念半盖着被子贴着小舟的手臂睡着了,而小舟靠在床头,单手拿着一本《星际陨石种类与图鉴》。
“打扰你了?”楚桑落轻声说。
他捧着罐子来到床头:“我?做了小鱼干和南瓜饼,饿了可以当零食吃……”
“……我不饿。”路归舟垂眸,凤眸落在罐子里的小鱼干上,“但是你可以放下。”
“好。”楚桑落松了一口气,“那爸爸先走了。”
他弯腰给念念拉了拉被角,倾身吻了一下念念的额头。
楚桑落站起身来,默默地看路归舟。
路归舟侧过脸,三秒后眯起凤眸,扬起自己的额头。
楚桑落轻轻亲了一下大儿子的额头,五年了,除了刚出生那会,这是他第一次重新给小舟晚安吻。
楚桑落眼睛有些湿润。
路归舟虽然是Alpha,出生了却不怎么折腾他,似乎是心疼他日子不好过一样。
路归舟很少哭,特别好带,乖乖吃奶睡觉,一个人也可以和玩具玩的不亦乐乎。
和小舟分开他真的舍不得,可他没有实力对抗路家的家主,也没有理由拒绝小舟去训练。
在路家过得身心俱疲,他只能带着念念离开。
“爸爸走了。”楚桑落说。
“嗯。”路归舟点了一下头,他穿着黑色圆领单衣,露出一点点锁骨,单衣下摆勾勒出路归舟若隐若现的腹肌,这么小就有了Alpha独特的性感与魅力。
将来一定?和路凤宁一样被大批Omega喜欢与追逐,也不知道小舟未来的伴侣会是谁?
他冷冷看了路凤宁一眼,无?论走到哪里都有Omega倾慕,真是招蜂引蝶。
路凤宁:?
楚桑落与路凤宁离开,路归舟放下书,视线落在小鱼干罐子上。
他的手碰了碰自己被亲的地方,上面还残留着爸爸温柔的气息,这就是有家有亲人的感觉吗?
一直以来,他在路家严格的计划长大,连饮食营养也被严格的控制。
他很少吃这些。
路归舟低头,看蹭在自己手臂上睡得正香的弟弟,似乎陷入一个甜美的梦中,嫩黄微棕色的小紫貂耳朵露了出来,毛茸茸的,竖在柔软的头发上。
路归舟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曾经他对路归念的感情是复杂的,因?为路归念是个Omega,他没有成长的压力,可以和爸爸一直生活在一起。
但是现在他觉得他应该负起一个Alpha哥哥的责任。
路归舟学着楚桑落的样子,吻了一下路归念的额头。
路归念翻了个身,小手臂轻轻搂住路归舟的腰。
他在梦里轻轻的呢喃,路归舟低头,听见一声软糯的“哥哥”。
他给路归念掖了掖被角,轻轻拍他的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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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一只拥有蓝色眼睛,漂亮的,半大的布偶猫从客厅沙发优雅地迈入厨房,跳上流理台,竖着黑褐色的耳朵往煎小鱼干的锅子里看。
路凤宁把?楚桑落送回卧室就去了客厅沙发,落落是不会允许他睡卧室的,客房又都没收拾,这几?天路凤宁一直在沙发上凑合。
嗯,落落忘记收剩下的小鱼干。
他不是贪吃!!!
他只是想尝尝落落做的东西!这是落落的爱!
凤猫猫将爪爪试探着伸进锅子里,然而,半大的猫咪,一只爪爪根本抓不上小鱼,只好两只爪爪抓着锅子的边缘,竖着巧克力色的小耳朵整只猫头往里面探。
锅子的单侧承受不住小猫咪的重量,整个锅子失去平衡,发出叮咚的响声,差点翻车。
小布偶吓了一跳,赶紧收回自己的爪爪,锅子在气灶上晃悠了几?圈,哐当哐当的响声不断,小布偶赶忙用爪爪按锅子,企图制止锅子发疯。
楚桑落睡颜朦胧的起夜,最近怀着宝宝,半夜有些睡不好,他刚从厕所出来,就听见厨房的动静。
他朝厨房走去,发现小鱼干的锅子似乎移了位置,小鱼干也在锅里七零八碎的。
谁干的?
楚桑落环顾四周,并没有人也没有小动物的样子。
念念?念念不会贪吃小鱼干。
不会是小舟吧?
“小舟?”楚桑落轻声喊了一声。
并没有人回应,映着月光,厨房里也没有什么小动物的身影。
半大的布偶猫猫躲在油烟机上的通风管后,眨了眨湛蓝色的眼睛,伸出左爪爪舔了舔毛。
嗯,落落以为是小舟贪吃!很好!
作为儿子就该帮爸爸背这个锅!
楚桑落已经离开,凤猫猫爪爪还没舔完,一只比凤猫猫略小一些的布偶猫猫站在厨房流理台上。
通风管的凤喵低头望着流理台的舟喵。
两只喵同时眯起眼睛。
“嗷!——”你竟然偷吃东西还让我帮你背锅!!!
“喵喵!”你不也下来偷吃了!!!
两只猫咪伸出爪爪互相挠抓,开始打架,厨房被打的翻天覆地,间隙还不忘吃掉从锅子里掉出来的小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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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毛被挠的炸起来的半大布偶猫咪轻轻伸出爪爪,推开了主卧的房门。
楚桑落平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他五官精致而温柔,即使闭着眼睛,路凤宁也能描绘出他眉眼的温情。
猫咪跳上床,小肉垫悄无?声息落在蚕丝被上,轻轻窝在楚桑落的小腹边,竖着黑褐色耳朵的小脑袋贴在楚桑落的腰间。
那里面有他们的小宝宝,不知是一只Alpha的猫咪呢,还是Omega的小紫貂?亦或是相反?
第二天早上七点,路凤宁和路归舟红着眼睛不约而同走进厨房。
两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完全没有平日里冷酷气息。
一大一小两只Alpha早上重新见面,分外眼红。
两个相似的Alpha气息碰撞,大有一山不容二虎,不决出谁才是这个家说一不二?的Alpha不罢休的气势。
昨夜两人用猫形态打完架,舔舔爪爪就各自傲娇的走了,路凤宁偷偷去找媳妇,路归舟则回去守着弟弟睡觉。
厨房里锅碗瓢盆歪斜,小鱼干也没了,桌面上还散落着猫毛。
两人轻哼一声,撸起袖子,开始默契地收拾厨房,谁也不理谁。
楚桑落起床后回了一下宋莫的信息,今天是周一,宋莫说会在下午去实验室找自己。
刚睡醒有些头晕,贫血的症状还没完全好,楚桑落睡眼朦胧的洗漱完毕,看到厨房里的两个Alpha愣了愣。
“你们在做什么?”他问。
“我?们在一起做早饭。”两人异口同声道。
楚桑落:“……真的吗?”
“真的!”
两人一边用抹布擦猫毛,一边迅速地解释。
楚桑落来到流理台前,锅子里的小鱼干果然没了:“昨天好像有猫咪吃掉了小鱼干。”
“不是我。”路归舟道。
楚桑落狐疑,打量着两人:“难道是野猫?”
路凤宁挽着黑色的袖口,将煎蛋裹紧放在吐司里,推着楚桑落的背让他在坐下:“早饭快做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
他语气温柔,视线落在楚桑落的小腹上。
楚桑落怔了怔,低头看自己的肚子,才三个多月,并不太明显。
但是路凤宁明显放在了心上。
之前以为他流产,路凤宁连话?都少了很多,如今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楚桑落还是能感受到微妙的不同。
这个家伙在真情实感的高兴。
楚桑落摸了摸小腹,血缘对他来说是神奇的东西,是十分渴望且美妙的事。从小爸爸就离开了他,家庭没有给过?他任何温暖,有一个孩子,就代表他有了一个亲人。
所以当年被迫和小舟分开,那种撕心裂肺是楚桑落不想再经历一遍的。
路凤宁把?奶酪煎蛋三明治切好放在楚桑落面前:“尝尝?合不合胃口?”
昨天晚上路凤宁就发现了,煎小鱼干的时候楚桑落偶尔皱眉,好像受不了太油腻的东西。
路归舟则默默把?热牛奶端给楚桑落。
他漂亮的凤眸望着楚桑落,薄唇微抿,张了张口,还是没能叫出声。
路归舟收回自己的手,楚桑落轻轻抓住了路归舟的手腕。
“……”楚桑落眼眸闪烁,酸涩的感觉涌上,用略带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楚桑落垂眸,轻声道:“对不起……”
“爸爸。”路归舟开口道。
楚桑落的心如过?山车一般,从地下升上云端,小舟还肯叫他一声爸爸,楚桑落觉得什么都值了。
“早餐吃得惯吗?”楚桑落说着站起来,想亲自给路归舟做点他喜欢的东西,路归舟没让楚桑落起身:“我?不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