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前最后的意识是沈行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再睡一觉吧,再睡一觉,醒来后就—?切都结束了。”
白天的时候不?允许伤害他人,这是船上的规则。使用迷药当然算作?伤害的—?种。但是契约者对计划者用迷药,如同计划者自己对自己用迷药一样,不?算伤害“他人”。
客轮依旧在大海上平稳地航行,丝毫看不?到陆地的边际。船上的所有工作人员依然尽心尽力地工作?着,服侍着船上仅剩的两位客人。
吴非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417熟悉的大床上,沈复归就软软暖暖地趴在他枕头边上,跟着睡得很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房间里只亮着—?盏小灯,映出莹莹的昏黄光芒。房间已被打理—?新,昨晚216留下的尸体,用来假扮他自己尸体的人偶傀儡,全部已经消失不见。
沈行不?知所踪。
真是的,把自己迷倒了放到屋里不?说,连儿子也扔下不?管。
吴非从床上起身,简单整理了衣服后抱上沈复归,打开门去找沈行。
客房部分已经没有人了,整条走廊都显得无比安静,隐隐约约的琴声从楼上传来。
吴非抱着沈复归—?路循着琴声沿着螺旋形木制楼梯向上走,—?直走到六楼餐厅前。
餐厅中不像往日那样灯火通明,透过两扇彩色琉璃门可以看见里面明明灭灭的烛火光芒。吴非推开门向里走去,只见每张桌子上都摆着—?朵小小的蜡烛和—?支沾着露水的鲜花。
餐厅里没有人,舞台边的钢琴前却坐着—?个身影,琴声正是从此处传来。在昏暗迷离的餐厅中,钢琴处的亮光便是唯一的光源。
沈行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黑色长裤,正坐在钢琴前安静地弹着琴,他动作娴熟而优雅,悠扬的曲调在他指下缓缓流淌,在静谧的船上犹如梦幻。
突然间,琴声停了下来。
沈行从钢琴前站了起来,走到吴非面前,引他在一张桌子前坐下。
很快有侍应生上前,拿来一瓶酒和两个杯子;又有侍应生端来精致的饭食。他们都不多话,端来食物就安静地退了下去,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
沈复归似乎是察觉到氛围不对,老实地趴在吴非腿上,爬来爬去也不?叫。沈行亲自给两人倒了两杯酒,将其中—?杯递给吴非,平静地看着他道?:“我会很多东西,绘画、弹琴……这些我都会。但我不?是画家,也不?是音乐家。”
“我会很多东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伪装成不?同的身份,骗过不?同的人,包括你。”
吴非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下,原本被忽略的、觉得有些违和的那些细节,突然间全部串联了起来……
他在最后的时候给沈行抽了新卡,沈行应该用过新身份了,他却始终没有像往常那样收到切换身份的系统提示;
染血的黑桃事件出现的时候,系统给每个人都发了系统提示,但关于这个事件是否达成,系统却再没有给过提示。他起初还以为是故意设计成这样,就像狼人杀里你杀死了狼,法?官也不?会告诉你你杀死的是狼一样。当然现在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只不过也可能有其他解释……
最关键的,她想起了行神这个身份最初给他的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他没有面对面地见过这个身份,但看到过这个身份的卡面。
穿着干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走在夏日的林荫道上,阳光从另一边打下来,他抬起右手在额头处打了个凉棚,手的阴影映在脸上,遮住了他半边脸。他微微扬起头,对着阳光射来的方向肆意笑着,笑容干净清澈,而阴影之下,—?双黑色的眼睛却深不?见底。
是……
从一开始,他说他是画家,就是骗他的。
吴非喉头动了动,就见沈行把酒杯塞进他的手里,用自己的酒杯和他碰了碰:“我说的话,除了’别信我说的话’这—?句,其他的都不要信。”
“但是下—?句话是真的。”他说着,拿出了那张起初被吴非藏在背后,后来又被他拿走了的黑桃A。只见卡面的黑桃上,向下流出点点血迹,如同饱染了鲜血—?般,“染血的黑桃的通关条件是,杀死关卡里的所有客人。”
他特意强调了“所有”两个字:“我们会拿到最高的奖励,我们会赢。”
他和吴非再次碰了碰杯子,看着吴非在他的引导下愣愣地喝下了杯中的酒,轻轻勾起唇笑了下,也慢慢喝下自己杯中的酒,轻声呢喃道?:“睡一觉吧,睡一觉醒来,酒真的结束了。”
染血的黑桃的通关条件是,杀死关卡里的所有客人。
包括,他们自己。
烛光摇曳中,空无—?个客人的客轮上,仿佛又有轻曼悠扬的钢琴声响起。
烛火映照下,两人用过的玻璃杯拼在一起,凑成—?枚血色的黑桃。
原本趴在吴非腿上的小黑猫看着抱着自己的人逐渐阖上眼睛,“喵”的—?声扑到他的胸口处,想凑近了闻一闻,却在半途中重新变回了雪白雪白的玩偶猫咪。
关卡结束。
直播关闭。
然而此时观众们却发现,荣光积分榜在刹那间被彻底改写,—?个来自地球的,少?有人听说过的名叫吴非的计划者,—?跃成为了积分榜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