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殿下。”怀寒从善如流绽笑。
他心思亦纯亦邪,最重要的,是什么都不会避讳。
面对即将要成婚的妖王也不例外。
“你这傻花儿,是那转运仙?”越应扬抬眉,语气平缓。
但怀寒怎么听怎么嘲讽。
怀寒轻叹:“掺合几件事,给小仙起的虚名罢了,当不得。”
他不过是劝了劝几个死心眼的家伙,什么宿敌变情人啊,亲兄弟抱头痛哭,倒霉仙人修为一夜暴涨啊,哪里有那么神。
摆平误会,就能解决世间的大部分事。
大家都好好过,多好。
越应扬:“得此虚名,终是有因。从前见你那般愚笨,不料如今也算混出名堂了。”
话算好话,可脖子难受。
实在是太高了,站着都矮快半头,蹲着的怀寒视线正是瞄人家下巴。
怀寒不得已起身,揉揉脖子:“从前是与妖王殿下有过面缘,你还记仇……咳,记着呢。”
略感汗颜,差点说漏心中所想。
见是见过两面,一次他还没成仙呢,一次搞砸了事,不欢而散。要说什么暗恋,绝无可能。
那尴尬的过去,就过去吧。
“你不也记得?”越应扬侧首。
怀寒真挚轻笑:“你身份特殊啊,妖王殿下请自觉些,我不过一届小仙。”
“三日后便不是了。”越应扬昂起头,难得稍微慈眉善目,手掌重重一拍怀寒肩膀,“本王知道,天帝此番是托由头让你查事,日后,去留随你。”
斯哈——下手重了吧,怀寒脸色一顿,抿抿唇暗自忍:“那多谢你了。”
不过妖王殿下不像表面凶神恶煞,也是十分沉稳明理的。
能当一方妖王的人,嚣张跋扈难以长久。越应扬能坐在这位置数千年,把北界打理地井然有序,也是有相当非凡手段的妖。
这卧底怎么当啊……怀寒又一次懊恼,飘带都垂落在地。
“走了,三日后,来接你。”
——
天宫传得沸沸扬扬,人间也闹得满城风雨。
“联姻!联姻!我们天界第一次和妖族联姻啊!”
“是吗?真的是第一次?我怎么记得……”
“嘘。”
姻缘仙跟怀寒千叮咛万嘱咐半天,最终笑开了花:“我可算是冲了个大业绩。”
被打扮地极妍炫目的怀寒无奈道:“这业绩要算天帝头上。”
钟响。
时辰已到。
三界梯门大开,层层云梯铺展,红鸾绕空飞舞,映得白云染了红霞,往日的道路装饰地华美精致。
而在云梯尽头,威风凛凛的妖王一步一阶,途径之处留下金色足印,披着红裘大氅,沉着望向天宫。
他低沉有力的嗓音回荡:“北界,越应扬,前来迎娶眷侣。”
连连三声,直冲天宫。
大神小仙都热闹起来,拼了命在互相八卦。
而怀寒一时难以呼吸,毫不退缩,强撑着站在门口,往下俯瞰越来越近的矫健身影。
也许是男仙被娶的尴尬或窘迫,也许是这位妖王殿下太正式了,入戏之快,让他这个一心办事的卧底望尘莫及。
嗨,面子算什么。
怀寒抿了抿嘴,妖笑绽出,满目含情,凝视他此刻唯一能看在眼里的家伙。
不知多久,也许不久。越应扬站定,只差一步,便和他同台了。
现在正好平视,时间仿佛凝固,四周也安静下来。
怀寒心想:他什么意思?差一步不上来,要我下去?还是慷慨陈词一番爱意?
可他想太多了。
下一瞬,越应扬就灵巧地捞起他的腰身,足跟一转,大氅一挥,背对仙群,飞身下梯。
视野换置,怀寒惊诧,抬头小声问:“没别的仪式了?”
有的,身后一干神仙吵吵嚷嚷:“怎么就走了!还没喝酒,还没融香,还没——”
为这场滑稽又盛大的婚礼,他们可是筹备了成千上百的点子。
越应扬目视前方:“太繁琐了,办案重要。”
妖王的手很有力,但抱的并不稳,摇摇欲坠,随时危险。
眼见天宫消失成一点,怀寒嘭地变成小花脱出,再化仙形跟着飞,花影如流,同金光并驱。
他怕老鹰一个习以为常就拿脚爪抓他,还是自己靠谱。
越应扬似乎低低嗤笑一声,收回手臂,长出双翅,微微笼着怀寒,全力飞回妖族北界。
千万倍的冷风吹刮,怀寒迎风颤抖,身上的挂饰不知遗落多少。
怀寒冻得牙齿颤颤:“你以后……可别这么带谁。”
“你要什么,下次记得说清楚。”越应扬回应。
地界人妖同住,人族在广袤的中心,而妖在四方极地。
怀寒本以为天宫已十分热闹,没想到——这妖族是真正来迎亲的!
地界的夜。
满目皆是张灯结彩的妖城,乍一看,还以为是烟火人间。
天空上更是有会飞的妖,抱着红烛灯火在空中悬挂,甚至还拉起了红色布条,上书恭贺大婚的字眼。
怀寒咳了咳:“妖王殿下,排场好大。”
越应扬低头瞥怀寒一眼,似乎懒得回话,半晌:“你也说了,是妖王殿下。”
排场能不大吗?
落地,怀寒舒了口气,刚刚站定。
锣鼓喧天,喇叭唢呐,震耳欲聋,响彻八方。好听的如天籁,难听的似叫魂。
怀寒理理喜服:“……”
“由他们闹吧。”越应扬大手一揽,按着怀寒的肩在妖怪中穿行,踏过千尺花瓣路,也踏过不知谁的尾巴,“也就欢喜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