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变态。
这大概是我五年级时候就知道的事情。
我曾经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客厅里被继父虐打,内心深处却升起一种夹杂着欢喜与满足的雀跃。我没有因为自己的母亲遭受非人的虐待而愤怒,也没有对那个被揍的鼻青脸肿看不出来本来模样的女人产生一丝丝的同情。
我只是隐匿在卧室的门后,透过一条狭小的门缝静静看着客厅里的一切,看着继父脸上的狠辣,看着母亲无神空洞的眼睛,看着继父一拳一拳地挥向母亲的肚子、母亲的脸,看着母亲起先还可以发出抽泣声到最后连呜咽声都发不出,再看着继父扒掉母亲身上的白色碎花裙。
那条裙子母亲穿过很多个夏天。
从我有印象起,母亲就只有这么一条碎花裙,那是一条纱质的裙子,上面绣了一朵又一朵浅黄色的小雏菊,挤挤簇簇挨在一起,看起来热闹极了。母亲爱极了这条裙子,这条裙子包裹住母亲玲珑有致的身体,让母亲愈发显得娇嫩可人,就像刚刚绽放的花骨朵。她穿这条裙子的时候就连笑容也会变得比以往多许多。
而现在,那条裙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袖子脱落了一只,破破烂烂的,如同母亲一样释放着绝望的气息。那些往日里可爱的小雏菊此时浸润在鲜红色的血渍里,毫无美感可言。
看吧,它只是一块破碎的布,丑极了。我想,我开始喜欢这条裙子了,它终于跟我一样,从里到外都烂的彻彻底底,我们终究成为了一样污秽的存在。我为这一点共同的属性而觉得开心。
这场如同暴行的□□持续了很久,久到我已经从第一只羊数到第九百七十五只羊。
就在同龄人都在通过电视剧、DVD认识性的时候,我却已经开始观看现场直播,而且其中的一个主角还是我的亲生母亲。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件事。
得到心理和肉体满足的继父从母亲身上爬了起来,相比于母亲的一片狼藉,他却只是拉开了裤子拉链。理理皱了的衬衫,拉上裤子拉链,带上金框眼镜和放在桌上的手表,继父又变回了那个平日的继父,衣冠楚楚,优雅斯文。
乐颂,你不该出去的。他这么对地上的女人说,声音里是会吓死普通人的狠毒,而我不是普通人,我竟然觉得这个声音蛮好听。
然后继父抱起母亲,一步一步走向他们的卧室。我能感觉到继父朝着我微开的卧室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可也只是一眼而已。他只恨乐颂,也只爱乐颂。而我,只是流着他心爱女人和别的男人的血液的杂种,如果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乐颂,我觉得他会杀掉我。
我的母亲叫乐颂,而我叫乐宁。
乐颂在精神还好的时候对我说,宁宁,真希望你能安安宁宁度过这一生。那天她穿着酒红色的羊绒毛衣裙,头发是大大的波浪卷,站在阳光下,像仙女一样周身闪着细碎且温柔的光。她牵着当时还小小的我,说出这句话之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和她,我们都知道,我们谁都不可能安稳过一生,甚至可以说,没人能安稳过一生。
我一出生就没有生父,有一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精神不太好的母亲,还有一个继父,蒋延。
我不能叫妈妈还有爸爸,我得称呼他们的名字,这是蒋延的意思。蒋延不想让我这个外人的孩子叫他爸爸,而乐颂是因为畏惧蒋延而不敢让我唤她妈妈。
乐颂清醒的时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家庭主妇,她会和佣人一起准备早餐,会将蒋延的衬衫熨的服服帖帖,会给我做小熊形状的小饼干,在我去上学蒋延去上班的时候,她会在花园里种些花花草草,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是温柔的,眼睛里带着笑意的,通常这种时候蒋延的心情也会很好,甚至会对我也微笑。
但是大多数时候,乐颂都是不清醒的,她不会哭闹也不会挣扎,她只是会不说一句话,会不吃不喝,像个神经质一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表情十分焦急,仿佛自己必须去做什么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