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是美丽的。
当我从飞机上下来站在成田机场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云有点低,好像人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一样,重重叠叠地变幻着形状,真的很美,美到让人想要落泪。每一朵云都那么洁白,白得像是一块又一块的棉花糖,软软的,糯糯的,以至于我很想撕一块下来尝尝味道。
也许我只是太想吃棉花糖了。
那种看起来十分柔软的东西,被串在一根细细短短的木棍上,手指拿着它的时候像是采撷了一片雾,让我很是心动。但其实撕下来一块放进嘴里,满口糖精的味道,甜到发苦。每次都是这样,明知不好吃,我却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去买它,大概这也是一种执念罢。
手机开机的一瞬间,短信的提示声就响了起来,我心里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是蒋延发给我的短信,但下一秒我就否定了这个最不可能的可能,比起打字发短信他更习惯直接打电话,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发件人是魏新则,打开短信一开,好长的一条短信:乐宁,下飞机了吗?没出什么事吧?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日本上学?明明说好了坐在一起打dota,可你呢,一声不响就抛弃了我。陈老师说把你上次画的画选去参加比赛了,我不管,万一得奖了,我就霸占奖金,一毛钱都不给你,谁让你走之前都不跟我见一面的,前一夜打电话说你要走,第二天你就上了飞机,你还当我是你朋友吗?阿宁,我真难过。结尾还加了三个流泪的表情。
看着短信,我能想象到那头魏新则炸毛的样子,他一定既气急败坏又闷闷不乐,说不定还会气的红了眼睛,这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但我真的极其讨厌和人告别,即使是和我最好的朋友,魏新则抑或潘雨欣。
离别本是这世界上最常见的东西,就比如每一个孩子长大的过程都是和父母渐行渐远的过程,再比如说学习、工作地点的改变其实意味着要和曾经的朋友说再见,而死亡是再也无法相见的离别,是所有离别中最让人肝肠寸断的那一种。
每一次或大或小的离别预示着一次新生活的开始,但也标志着你从前和他人建立起来的喜怒哀乐将只能成为梦中以及回忆中的东西。生而为人,就注定了要失去,要缅怀。这是最让我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我却不得不这么做。表面原因是乐颂的死给了我很大的打击,事实上,我是真的想要告别过去,那些或者美好或者不堪的东西,我通通不想再要了。
魏新则,我已经平安抵达东京。原谅我这次的不辞而别,作为补偿,我英雄满级的dota账号送给你了。魏新则,我很喜欢这里,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脚步匆匆,从我身旁路过,让我有种想要像他们一样努力生活的冲动,对了,这里的天空真的很美,我一定会拍照片给你看的。
我按完发送键,胡月言刚好取到托运的行李朝着我走了过来。
本来蒋延安排了别人送我到日本的房子以及到学校报到,但因为恰巧胡月言要来日本开会,这个人便换成了胡月言。
蒋延有三个十分要好的朋友,其实说是朋友有点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的感情,兄弟这个词更合适一些。冯叔叔是军官,脸也长的很硬气很正派,就是话很少,简直比蒋延的话还要少,从小到大来家里那么多回,我和他说过的话简直不超过一百个字。杨叔叔是个不太正经的人,成天嘻嘻哈哈的,几个人里属他最闹腾,比起我,他其实更像个孩子。胡月言是他们几个里面我最喜欢的一个人,脾气很好,对我很亲切,他叫我小乐宁,会带我去玩,会送我小女孩喜欢的东西。虽然实际的我是个心里很阴暗的人,但在他面前,我愿意做个正常的小女孩。傻傻的,很天真也无所谓。
“小乐宁,等久了吧,走着,叔叔带你好好吃一顿去,你想吃什么?”胡月言一只手拉着行李箱,一只手像牵小孩子一样牵着我。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不用看,我一定脸红的像个熟透的大虾。但我没有挣开,他的手温暖宽厚,手心的热度刚刚好,不灼热也不觉得冰凉,就如同他这个人,任何一方面都是刚刚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