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纪桓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但是架不住赵承脸皮厚。他就像看不见似的,一个劲地拉着纪桓胡说八道,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纪桓可没那么兴奋,卢奴已经不远了,赵舜之心昭昭,一旦被赵舜发现了踪迹,还不知道那人会怎么样呢。他便是不明白,要收集证据谁来不是来,赵承干嘛非要亲自涉险呢?
赵承却没法对人言明,此番他坚持亲赴中山,一是为了纪桓的安全,二是为了另一个人。
苏成昭,当世名士,有□□定国之才,曾是赵承最信任的臣子和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他家住中山卢奴,家资不菲,自幼游学,如果一切都没有出错,那么他将会在几年后前往长安,毛遂自荐,成就一番事业。但是在接二连三的意外出现后,赵承开始有那么一点不确定了;如果这个人没去长安倒也罢了,但若是被赵舜得到,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姚路大概认为纪桓的冷淡已经是对赵承最好的惩罚,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恢复了正常——做多说少,沉默寡言。虽然对着一个少言寡语的姚路和一个爱答不理的纪桓非常寂寞,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赵承依然感激姚路没有落井下石。
临近卢奴城时,姚路非得坚持在城外住上一晚。
赵承皱了皱眉眉头,以为他是累了,并没多想。毕竟明天趁着人最多的时候混进城去更不容易被发现,于是赵承便又十分随和地住了一晚破逆旅。
……可是这乔装是怎么回事?
这间逆旅很大,但是房间意外地很破。三人要了一间屋就不说了,可姚路关好门便迫不及待地翻出件华贵但是土气的衣服,着实让赵承吃了一惊。赵承嫌弃地碰了碰那两件衣服,发现居然还有一件是女装!
“这是什么东西?”赵承抽着嘴角问道。
姚路面带笑意:“明日陛下与贞阳侯需扮作一对衣锦还乡的老夫妇,由你们的儿子——由臣勉为其难假扮一下——带入卢奴城,这样比较不容易引起怀疑。”
赵承:“……不能是年轻夫妻吗?然后你当车夫。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衣服、这衣服……”
纪桓凉凉地说道:“重点是,这不是衣锦还乡,大概是眼睛瞎了。”他连看都不肯再看一眼:“谁会穿这么丑的衣服啊?”
姚路:“是吗?我觉得这衣服很华丽啊。陛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毕竟有许多衣服是平民不能穿的,这已经是臣挑到的最好看的了。”
纪桓看了他一眼,十分怀疑这个“最好看”的可信度——哪怕是寻常一块玄色素色的料子,都比这东西强吧!
姚路耸耸肩:“陛下,您和贞阳侯都太显眼了,咱们肯定不能这么进卢奴城。况且咱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纪桓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些道理——尽管他根本不想穿这么丑的衣服,尤其是在得知姚路会将他易容成老妪后。
次日一早。
“……公远,这不是咱们的车。”赵承好心提醒道。
哪知姚路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莫要声张,咱们的车被人做了记号,还得借人家这车摆脱那些探子呢。”
卢奴城外车水马龙,一架不起眼的小车混迹其中。卢奴作为中山国都,排查异常严谨。穿着布袍的驾车人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但还是被守门的士兵拦下要求出示文书符传等物。
姚路没半点犹豫,从怀中掏出一个闪闪发光的锦囊,小心掏出里面的东西递给士兵。虽然姚路可以造出如假包换的文书,但是这一封确是真的——虽然上面那两个名字赵阿罴和纪高粱是他伪造的。
士兵例行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异常。他正要挥手放行,却突然被他的同伴拦下了。
“你看,这小车里头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恐怕有诈。”
士兵闻言,毫不犹豫地对姚路道:“打开车门,让我们看看。”
姚路一脸为难:“我母亲身体不适,最忌见风,您能不能稍微通融通融?”说着还悄悄地塞了块金子在那士兵手里。
这下士兵倒是不说话了,他跟他的同伴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将这车放了行。
进了城,赵承立刻问道:“公远,你叫我拿着个破铜镜对着太阳干什么?”
姚路波澜不惊地答道:“为了试探一下卢奴的管制是不是真的这么严。现在看来似乎还好,许多东西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赵承:“……那他要是非要打开车门呢?”
姚路翻了个白眼:“开就开呗,做人丈夫的拿个镜子怎么了?张敞画眉,闺房之乐,他管恁多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