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就没时间吃饭了呀……”耿芝咕哝着,突然灵光一闪:“我去陪他走上来算了!”
“不行。”姚文卿断然拒绝:“历代星君上天梯,只能一人走完万丈玉阶,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得证大道的长路上,无人能与你并肩同行!”
“有了陪伴就会想去依靠,就会生出依赖的心思,九州四海之间,多少艰难险阻多少险恶之事,如果连星君的心底都存了去依靠别人的软弱心思,你还怎么去仗剑九州,还天地海清河晏?”
“师兄说的是。”耿芝抱起符咒深施一礼:“那我下去了……”
唐娉婷弱弱地从门外探出头来道:“白虎星君,您给小星君看一下吧,她似乎是染了风寒了呢,之前还听见她不停打阿嚏。”
姚文卿长眉一扬:“手伸过来,我看看。”他捉着耿芝的手细细把了好一阵脉,然后丢给她一件翠色的披风,上面还有毛绒绒的雪狐毛领,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你看看,合不合适?”
耿芝接过披风往身上一裹,笑道:“很合适,那我下去了?”
姚文卿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回来快一点还能赶上吃饭。”
耿芝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出去,一路上连蹦带跳,急的唐娉婷在后面跟着喊:“小星君不用太急——你回来晚了也是有饭吃的!”
尤大郎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还空无一人的白玉阶梯尽头慢慢地出现了个嫩绿色的身影,一步一娉婷地向他走来。只不过等那人走近了,他才满头黑线地把自己对于“美好的仙子”所有的幻想都收了回去。
那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短袄和嫩绿色的长裙,翡翠色的短披风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雪青色芍药,气色有点不太好,然而五官清秀又端正,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完全抵消了她气色上的不足这个问题。至于那个“一步一娉婷步步凌云”的错觉,纯属是尤大郎自己的心理作用,再加上天阶越往上就云雾愈发浓重,是个人走在上面都会有种得道已久的世外高人的感觉。
这种窘况要是让耿芝知道,她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叫——
经验主义害死人。
谁告诉你生活在云雾缭绕的仙山之上的就一定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气质如兰娉娉婷婷的仙子?还有可能是她这样连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丫头呢!
耿芝一路行来,本以为在半腰就能看到这位新上山的青龙星君,没想到几乎都要走到山脚下了,才看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在往上走,缓慢又坚定。
耿芝抱了满怀的符咒笑嘻嘻地在他上面的台阶上站定,问道:
“诶,你叫什么啊?”
男孩被那双黑白分明的亮亮的眼睛一看,陡然间就生出一股自惭的心思,嗫嚅着回答道:“……尤大郎。”
耿芝想起了自己“耿二妞”的曾用名之后,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我以前的名字跟你样样儿的,现在叫耿芝。”她弯下腰,把画的最好的哪一张避风符咒贴到了尤大郎的手背上:“休息一下吧,等缓过劲来了再继续,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在那张黄纸符咒贴上手背的一刹那,尤大郎就感觉到,周围那些仿佛不把他掀下去就誓不罢休的狂风的力道明显减弱了,可以说,甚至都变成了力道舒缓的杨柳风,吹面不寒,轻柔又温软。
“好厉害……”他看着耿芝手里那一沓符咒,艳羡之情都几乎要化作实体了:“以后我也能学吗?”
本着“一人受苦不如来个伴,一起受苦上课什么的没有同桌简直就不完整”,“死道友不死贫道既然贫道也死了不如道友你来陪陪我可好”的原则,耿芝笑眯眯地诱惑他道:
“对啊,而且很简单,你只要能上了这白玉天梯,以后什么都能学!”
正在用水镜观看他们情况的姚文卿捂住了额头:“我怎么就没发现……朱雀者小姑娘挺会糊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