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躺在病床上合眼长辞前,忆起往事,却都是年少时母亲与人吵架的场面,还有自己任村官时,乡下妇人斗嘴的情景。
她又有了意识之后,察觉自己成了一只阿飘,被迫待在一个古代女人身边。
平日里她不能离女人太远,所以观看女人日常生活成了她唯一的消遣方式。
别人都叫女人琬娘,人如其名,琬娘能干持家,性格柔顺,长得也比周围人好上许多,对谁都是一张笑脸。
自己在镇上开了一个饭店,生意挺好,得的银两可供一家人吃穿。
家里就两个老人和一个媳妇,没有孩子,也一直未见女人的丈夫,直到一日有人来传信,道是陈秀才中举了。
一家人喜不自胜,江琬那几日见她脸上都带着幸福甜蜜的笑。周围人也是围着她恭维她成了举人娘子了。
只是江琬也看出来了,媳妇是好媳妇,公婆却不是好公婆。
尤其是那婆婆,对女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是嫌弃她生不出孩子,就是觉得她做生意抛头露面太丢人,找媳妇要银子的时候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真是个傻女人,江琬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颇为无奈。
某晚女人睡着后,江琬又如往常一样到处飘来飘去以打发时间。
两个老的似乎在讨论什么事。
江琬飘在他们头顶,听到是在说他们在府城念书的儿子陈建杭。
这陈建杭前些日子中举了,且名次不错,很有希望考上进士,到时候得个官职不成问题。
他悄悄捎信回来说,自己和知府大人的侄女那啥了,所以不得不娶人家。况且女方已经揣上他的种了。
这可是天赐的好机会。
知府在京城有关系,得了知府大人的提携,前途岂不一片光明,说不定还能成天子门生,朝廷重员,光宗耀祖。
至于家里这个不会下蛋的村妇,还是趁早休了好,若她不愿,就让其做妾,给知府大人的侄女腾位置。
陈家二老不知羞耻地连连称好,陈婆子甚至喜极而泣,道儿子有出息了!
江琬则是气得想打人。
真真是狼心狗肺之徒,陈世美再世!
还有这两个老东西,蛇鼠一窝。
想起那善良温柔的女人,她急得不行,却什么也做不了。
那以后陈婆子对女人更是横眉冷对,各种挑刺,嘴巴都快撅天上去了。
女人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小心侍候着。
却说没有两日,公婆便找人写了一封休书,丢在女人面前,又捎信让女人的娘家人来接人。
女人是识字的,那大大的休书二字,一下戳进她眼里。
江琬实在不忍看女人那不可置信的眼神。
女人拽着休书,呆愣半晌,才慢慢抬起头,身子摇摇欲坠,平日里布满柔光的眸子此时含满泪水,死死地盯着两个老的。
陈婆子平日里欺压媳妇习惯了,此时毫不知耻地坐着,噘着嘴,尖酸地说道:“看什么看?趁早拿了休书走人!还等着我拿苕帚赶你出去?”
“这是相公的意思吗?”
女人抖着手,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婆子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一介村妇,凭什么配得上我儿子,我儿子以后是要当官的。他现在已经是举人老爷了,你若是为了我儿好,就该自请下堂才对!”
说着还嫌不够,又加了把火,“一个嫁过来五年都不下蛋的鸡。还有你那饭馆子,平日里多少不三不四的男人进进出出,建杭大半时间不在家,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耐不住做出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如今我也不追究你以前干了啥了,拿了休书赶快离开陈家!”
婆子兀自说完,才发现女人还直直地站着。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还不去收拾了你的东西滚!”
“呵,我嫁了你江家五年,除了没有孩子,哪里做得不比别家媳妇强?”
女人说着,紧拽休书,双眼赤红。
“不想被休也可以,那你便做妾吧,我儿以后是要娶大户人家的小姐的。”
陈婆子施舍一般地说着。
江琬赶紧看向女人,生怕她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