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暖阳,日影照人。
连绵十几天的阴雨天气总算转晴,楚怀瑜换了身方便行动的窄衣紧服,背着药篓,打算再?去山里一趟,采些熬制药膳需要的几味中药。
正准备要出门的时候,被景卫叫住。
“楚姑娘,主子醒了?,”他摆了?摆手?中的物什,俊秀的面上带着无措,“他生了?好大的气,属下想要服侍,被赶了?出来。”
楚怀瑜哭笑不得地解下药篓,接过景卫递过来的巾帕,垂着脑袋往景行的卧房走去。
景行是个不省心的,他虽然醒了?过来,但是躺了?几个月的身子还是很虚弱的,那天淋着雨去厨房走了?一遭,回来后就病倒了?,烧得整个人都有些迷糊。历来清冷无比的人,生了?病之后反倒变得像小孩子一样粘人,还不爱喝药.......
楚怀瑜走到门口,听着里面一声声嘶哑的“鱼儿”,简直是有些头疼了。
这几天,景行一直都躺在床上养病。只要睁开眼睛就开始找她,一直到晚上睡着了?才能消停。她不但要哄他吃饭喝药,还要伺候他梳洗睡觉,陪聊陪抱......今天她为了上山,特意起了个大早,谁想到他居然也比平日更早的醒来了。
叹了一口气,楚怀瑜认命地推开门。
屋子里景行听话地躺在床上,将被子拉到下巴处,三千青丝如墨莲铺了满枕,冷俊的五官仍然旖旎如画,只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此刻蓄满盈润润的水光,亮晶晶地盯着她,配着他烧得酡红的双颊,可怜又?可爱,让人看一眼就软了心肠。
“鱼儿,不要景卫,他的手?粗,我?疼,你看!”拉着她坐到床上,景行伸手,委屈告状。
白皙的手?背上果然红通通一片,楚怀瑜目光转向铜盆,试了?试水温,果然烫得很。
“呼呼,”嘟起嘴巴对执着伸出的手?吹了好几口气,楚怀瑜哄着他道,“没事的啊,一会儿就消下去了,咱们先洗漱。”
候在门口的景卫涨红了脸......他......他第一次做这种?活计,下手?不知轻重?,谁晓得楼主的手?会那么娇嫩......
景行躺在床上,乖巧的任由她摆弄自己,一双凤眼像粘在她身上一样,随着她的动作打转。
楚怀瑜尽量忽略令人不自在的目光,细致地将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又?在他的合谷穴按摩了一番,才将他的手?放下。
低烧反反复复总是磨人,因他太过虚弱,有些药是不敢用的,杏目中溢满忧虑,素手?轻扬,点住他的睡穴。
摒退左右,楚怀瑜解开他的衣襟,用蘸了烈酒的帕子,从他修长的脖颈开始一点点往下擦拭。
精致的锁骨,微微贲起的胸肌,完美紧实的八块腹肌整整齐齐罗列着,诱人心神。葱白的柔荑捏着帕子从那上面一一掠过,来来回回地游走,玉手?主人的目光却只凝在他的左胸口上。
嫩红色的伤疤如同?狰狞的触手蜿蜒在白皙的肌肤上,看一次心痛就加深一分,胸骨隐隐作痛,楚怀瑜呼吸急促,纤细的手?指紧握到痉挛,不忍再?看,她把头扭到了一边,大颗大颗的泪珠坠下,落到景行挂在脖子上的黄色护身符上......
黄底红纹......这护身符好眼熟,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楚怀瑜抑住眼泪,抓住那一点仔细地回忆。
秦州、鸿华寺......还有,在空间里放置许久的红色手绳掉了?出来,楚怀瑜凑近了?看,镯子模样的红绳,缀在上面的银色莲花精巧玲珑,很是漂亮!
她怔怔看着,突然挽起景行的左边衣袖。
坠着莲花的红绳静静地缚在他的手?腕上,跟她此时拿着的红绳一模一样,只是对比她的,景行腕上的那条颜色发旧有些褪色,银色莲花更亮,花瓣圆润,很显然是被人经常把玩抚摸。
“轰”的一声,许许多多的画面碎片在脑海中慢慢拼凑完整。
护身符是她求的,平安扣是他系上的,两个人各一条,他还说要一直带着,她答应了?,可转头就忘,没想到他一直戴着.......还有她几年前做的荷包,针脚粗糙,样子又?不好看,他却宝贝似的带在身上。
杏眸又有了?水光,拉起被子给他盖好,楚怀瑜神思不属,脚步匆匆往山上掠去。
用尽了?力气,一直跑到大山深处,她脚下一软,气息不稳地跌在了地上。
没有了?掩饰,没有了?克制,她将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对着无人的深山大喊,“玄远,玄远,玄远......”
一边大声叫着那个人的名字一边嚎啕大哭。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泪了!”
“我?要放下你了?,也要放过我?自己了?。”
结发鸳盟,恩爱不移......我?们都食言了?......
空荡荡的山林里,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谢谢!再?见!”
谢谢你,玄远,谢谢你曾经带来的所有的美好的回忆,我?会记得,永远也不会忘,但不会再?让那些记忆影响到我的决断,一丝一毫。
再?见了?,玄远,我?终于能正视自己的内心,虽余情未了,可对你已经死心,强大的时间一定会帮我愈合伤口。
乌发逶迤,楚怀瑜像是失了?魂魄,木然拔掉无名指上的戒子,目光惆惘,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用力往后扔。
小小的东西,不知落在了哪里,连个声响也没有发出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