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冬灵等着掌声消停下来,浅笑着补充:“进了一个班,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易羿同学虽然在课程安排上跟大家有些不一样,大部分时间还是会在教室里的,那些想练口语的同学,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平时多跟他聊聊天。”
多聊聊天?
姚屿“嘁”了一声,是中文不好用还是英语太简单,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聊的?顶着自家国籍却连本国语言都不懂,没把他赶出去已经是善待了。
他边想边送了个鄙视的眼神过去,那眼神戳出去就是刺头,扎在人身上有点疼,送过去没有两秒钟,就被接收人冰冷的扫视捉住了视线。
捉人的人眉心微蹙,嘴角沉沉。
易羿穿的是英式的制服,少年的肩脊在白衬下拉出一条线,挽到一半的袖口里伸出手臂和手指,带着清爽和利落,跟教室里的其他男生明显不是一个风格。
他还很高,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个字:长。
姚屿鄙着鄙着突然发现,明明都是坐着,他和这位同桌对视时眼睛却没在一条平行线上。
他一个激灵绷紧了肩背,试图再跟同桌比个身高,而比试对象拒绝试探,很干脆地站了起来,只听孙冬灵在讲台上念:“易羿,起来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随便说两句。”
姚屿:“……”
感情您听的懂啊。
易羿放在身侧的手在关节上捏了几下,语气冻的像十一二月刮起的妖风,也没有无视和挑衅过谁的羞愧,两句话塑起了一圈冰雕:“我叫易羿,习惯一个人坐。”
姚屿:“……”
你不习惯,我就习惯?
“什么?”孙冬灵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她和易羿隔着一整间教室,听错什么也不稀奇,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跟易羿隔着教室,全班同学在愕然中看了看姚屿,随后发现这位同学的反应相当迅速,他一秒没多耽搁,起身就捏住左边的桌沿,众目睽睽之下把桌子拖过走道,然后用脚一勾,哐当一声把椅子也带了过去。
姚屿对坐他前面的徐天瑞一伸手:“新后桌,多关照。”
徐天瑞:“……”
这下众人好像看懂了,最后排的俩人似乎,不,怎么对盘。
苏善阳的表情尤其惊悚。
姚同学的字典里面子最大,这么久以来也就只被老妈一个人踩在过脚下,照理应该怒不可遏,然而他的肺却比想象中稳定的多,姚屿反思了一番,大概是因为早就把这货拖进了黑名单的缘故。
理智告诉他不能跟黑名单里的人一般见识。
想完一瞥头,发现孙冬灵正往右边递送着不大赞成的目光,而这人用笔挺的站姿对峙着。
理智·姚心说还挺牛。
要不是我也喜欢一个人坐,能这么让着你?
*
报道下午是新生的开学典礼,午休时间自由分配,散会二字落地后教室轰隆一声乱了起来,苏善阳甩开康蒙蹭到了姚屿身边:“姚哥,走,回宿舍?”
“嗯。”
姚屿拎起书包,随手塞了几本练习册进去,手指按在拉链上顿了顿:“刚才孙冬灵说第二周军训?”
“是啊,”苏善阳等着他跨上包,“老传统了,我们市的几所高中高一都要军训,一所学校一礼拜,那边要轮流接待两个月呢。”
“哪边?不在学校里?”
“正儿八经的军事基地,你刚没听孙总说?”
孙冬灵不让学生喊她老孙,孙总这个称呼也不知道是谁叫出来的,她听了没赞成也没反对,一个上午就被默认成了官方称呼。
姚屿张了张嘴说:“行吧。”
根据孙总的说法,第一周开学,第二周军训,第四周运动会,然后国庆七天乐,基本上一个月就对付掉了,姚屿禁不住思索起以甫阳一中在外魔鬼般的名声,一上来对新生这么大方,回来后得怎么搬砖才能还得清欠出去的一屁股债?
理智·姚没能思考太久,午睡的习惯让他的身体比嘴诚实,到了时间头一碰枕头就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的迷糊劲儿过去,距离开学典礼只剩下半个小时,姚屿跟着苏善阳大步穿过种满银杏的笃行大道,走到甫阳的礼堂门口,还没来得仔细端详,手里便被上午仓促选出来的临时班长塞了张纸,纸上画着七行五线谱,还有七行零星的字。
左上角是跟学校正门口的石碑上一样的校徽,中央印着俩字:校歌。
“这什么?”姚屿觉得这波操作有点迷。
“校歌吧,”苏善阳说,“估计要唱?”
事实证明苏善阳只是外表看着有几分傻,内在的心电感应甚为灵敏,红澄澄的舞台上学生代表发完言,背景音乐立马响彻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