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屿摇头道:“没有,我们没问题。”
“哦……你没问题。”孙冬灵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他用的是“我们”,而孙冬灵回了个“你”,两个词指代范围不同,姚屿敏感地觉察到这里有什么不一样。
孙冬灵接下去说:“伍主任嘴不严,该知道的易羿都知道了,既然你说你没问题,那这件事,你自己去解决?”
这个意思,就很明确了。
姚屿默然片刻,回问孙冬灵:“他有说他准备怎么办么?”
孙冬灵答:“这个你自己去问他吧,你们不是三岁小孩,没必要让老师来当传话筒。”
好吧,这次是他理亏。
作业从四沓变成了一整摞,姚屿回教室后把东西放在讲台上,语文课代表自觉地跑上来接手。
这个礼拜七班有一点进步,能知道到哪个名字的是下一组,到哪个名字的又是下下一组了。
前面的人一个一个取掉自己的卷子,徐天瑞慌里慌张地改着他那没弄完的英语默写,拿了自己的后看也不看就往后扔。
姚屿接过低头一看,卷子上名字笔锋端正:易羿。
“……”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第二组的卷子传到苏善阳停了,他无意识地回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转头四处张望寻找起易弈失踪的卷子。毕竟今天大佬交且唯一交了语文作业,作为新时代与人为善的好少年,苏善阳觉得这份积极性绝对不能打击。
那么,是谁居然拿着大佬的卷子不松手?
……
他舍友手上一左一右两份卷子就很扎眼。
进教室后姚屿没往易羿身上看过,所以这是他们升旗仪式回来后第一次对上视线,姚屿满脸尴尬目光下移,易羿则从头到尾没有表情。
苏善阳个没眼力见的,找到目标除了说了句“易羿卷子在你那啊姚哥”吸引了一下敌军注意外什么都没做,姚屿暗自磨了磨牙在心里把他大卸了八十八块。
他捏着卷子的边缘倾身递过去,拇指摁在上方,食指微微蜷着缩在下面。
正常人抓到朝向自己的那个边就能拿回来了,偏偏这试卷印刷的时候纸放偏了,底下和另外一边歪着满满的铅字。
以及……易羿自己的水笔字。
姚屿递过去的时候本能地捏上了留着大片空白的那侧,他倏然意识到这一点时,微凉的手指已经触到他的指腹。
那其实是个转瞬即逝的触碰,跟孙冬灵办公室里的拥抱一比屁都算不上。
然而姚屿的心跳陡然加快了起来——主要是气的。
易羿用力把卷子扯了回去,快的他没来得及反应和撒手,差点连人带凳一起滚落到地上去。
这要是换做别人他当场就开骂了,可语文课的语文老师——孙冬灵几分钟前就位完毕,站讲台上笑容里的虎视眈眈一点不遮掩。
另外也不是别人。
……忍了。
距离上课三分钟,姚屿也不知道怎么今天这个大课间如此之长,长到他都把学校转一遍了,居然还没结束。
他正在心里为自己默哀,就听旁边座位传来纸张轻响,姚屿循声默默看过去,看见易羿正对着课表整理东西。
周一的课里没有体育跟美术之类的副课,都是实打实的考试科目,易羿把上过的政治跟化学书放到一边,其余科目丢进了书包里。
加刚发的语文卷。
姚屿眼皮跳起来。
他又要走了么?
是不想听课?还是不想见到他?
如果不想听课,上了的两节他为什么不走?
所以其实还是……
易羿刚勾着书包带站起来,就见太平洋宽的三八线那头,他同桌慌慌张张地举手站了起来,脸色一片青白。
“老师,我有点不舒服,想去趟医务室。”
少年桌下的手死死地抵着裤线,五指握了拳却没能握紧,拧着藏在掌心里的大拇指,眼睛里也像起了层白色的雾。
“你没事吧?”姚屿的脸色是真的很差了,差到连孙冬灵都吓了一跳,“哪里不舒服?”
“……头疼。”
“很疼吗?磕哪撞哪了?”
“……”
少年冲出去时几乎贴着后黑板,经过时卷起的风轻轻擦过他的脸,让他没来由冒出一个念头。
头疼刺激肾上腺素分泌?导致我国出现一位媲美非裔的短跑健将?
“你也站起来干嘛?”孙冬灵皱着眉头看向易羿,如果不是她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她都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刚打了一架。
“我……”
我想干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