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所建在市郊的军事基地,军训一直是甫阳市几个高中引以为傲的项目,基地里的设施丰富,训练场、靶场、武器陈列馆一应俱全,四周还围绕着几座山,平素里可以把爬山当晨练。
有些大学的军训都没这么正式。
由于地理条件限制,这些设施并没有建在一处,而是分散在了山脊下的不同角落,比如靶场选在了一处山体垂直,适合直接把靶子挂在山面的地方。
打靶涉及了真枪实弹,军训开营仪式上老教官反反复复强调了好几遍。
初见嘛,人与人之间还是要多一些真诚,老教官拿着话筒听到台下的高中生们肆无忌惮的笑声,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等到把每班的教官分配完毕,甫阳人开始笑不出了。
今年是个很有纪念意义的年份,九月一日赶上了星期一,军训第一天赶上了教师节。
“移交”手续办完后,教官们先是表达了对教师这份职业的尊重与感恩,然后便把十几个班的班主任统一请到了草场边的凉棚里,请他/她们坐着看戏。
烈日当空,易出汗的学生背上如同浇了一桶水,还得遵照指令一动不动。有些人眼睛里蒙了汗,刺的睁都睁不开。
“受不了了?”教官蹲在地上说,“这才刚让你们站站呢。”
七班的教官年纪二十出头,皮肤黝黑,一说话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威严感……暂时没体会出来。
教官之间也有相熟的,比如说边上那个八班教官,在他俩的交谈中两个班的学生得知:这俩是对上下铺。
上下铺把七班跟八班排在一起,方便彼此“照顾”。
“我对你们就一个要求,”八班教官大言不惭地说,“往你们右前方看,那个带队练稍息立正的,那是我们班长,结营时别输给他们班,别的我都不管。”
忽略底下此起彼伏的轻笑,教官接着问:“那个班是什么班啊?厉不厉害?”
熊嘉晟伸长脖子看了看,回答说:“好像是一班。”
“一班?”教官吓了一跳,“一班是不是很厉害?”
八班打头的女生答:“分班是随机分的,跟数字没关系。”
“哦,”教官点点头,“那我还是那句话,别输给他们班,别的没要求。”
七班的小虎牙从草地上站起来,对着八班说:“还没给你们介绍吧,这位姓史,叫史教官。”
“是是,牛教官说的是。”史教官反唇相讥。
“什么态度,”小虎牙对着地上的史教官掸了掸裤子上的草,朝学生招手:“既然他们练稍息立正,我们也练稍息立正。”
一上午,整个草场到处是“稍息”、“立正”,有学生跟着跟着跟成了别班的指令,被拎到队伍前疯狂嘲讽了一番。
午饭在基地的小食堂里吃,每桌配了一样的菜色,味道不差,就是饭前围着桌子列队时只能看不能吃让人抓狂。
姚屿吃饭算是快的,他收拾好餐具从食堂走出来时,大部分人还在闷头猛吃。
阳光把基地炙烤,大片空旷场地上糊着热浪,连人影都烤干了。
怕学生们受不了这样恶劣的气温,下午的训练时间定在了三点,给足了时间好好睡个午觉。
姚屿进宿舍的时候想,八班真是什么都墨迹。隔壁已经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了,而他住的这间里除了他以外,居然谁都没回来。
他这么想的时候,很自然的把指代词选为了“八班”,而有一个既不是八班也没有回来的人,被选择性忽略了。
姚屿从枕头下抽出手机,准备下楼去买瓶水,早上训练途中短暂的中场休息,徐天瑞不断哀嚎着叫他中午去串门,他虽然纳闷徐天瑞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也觉得呆在自己班宿舍更自在一点。
刚一推门,姚屿就跟正要进屋的徐天瑞打了个照面。
“姚哥!”徐天瑞钥匙也不掏了,摆出锁喉的姿势冲他迎面而来,然而心虚作祟,最终只敢锁上了姚屿的胳膊,“你要去哪儿?”
“我去买水。”姚屿挣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
“买水啊,”徐天瑞讪笑了声,“我还以为你……哎算了,那你帮我也买一瓶……哦两瓶吧,艹教官搬出来的大水缸太烫了,我上午喝了口舌头差点被烫掉。”
训练中是有水喝的,只不过十几个班共用着几个现烧现喝的热水缸,那东西跟热水间里的设备有点像,烧出来的水九十度起,让原本就火力旺盛的男生喝了原地融化,起不到丝毫解暑作用。
徐天瑞的叫唤引来接二连三的嚎声。
“老徐我也要!”
“带我一个,来他个五瓶的。”
“老徐啊,直接扛一箱上来吧。”
徐天瑞隔着门骂:“你们耳朵倒尖,这都能听到,使唤谁呢,我姚哥是跟我关系好才帮我带的,你们是什么东西。”
可惜他的怒骂这回失去了穿透门板的力量,里面的人喊了声“钱转你微信了”就再没了动静。
门外徐天瑞尬成蒜头王八。
“姚哥,要不我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