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都忘了他还有一只废手。
姚屿默了下,开口问:“你怕疼么?”
边上那人把举着的手放了下来,闻言微转过头:“嗯?”
姚屿:“你怕疼么?”
易羿:“……不怕。”
说不清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问完之后要做什么他计划好了。
姚姓同学伸出一动就麻的爪子,点上躲着他的那条手臂,用力勾回了腰侧。
“不疼你躲什么躲!”
易羿:“……”
不曾想,有朝一日他居然在逻辑方面被人噎了。
总不能说,怕你疼?
姚姓同学脸上是大写的凶狠,估计是觉着丢面子了,毕竟这么大一人,被同桌当儿子养谁都受不了。
易羿在心里轻笑了声,没再坚持。
第二天的训练内容加了停止间转法,跟昨天总体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是众人的精神面貌有了质的飞跃——主要是精神。
原因很简单,下午可以横着过。
“横着”又名匍匐前进。
姚屿的手伤消下去不少,尤其早上一动后发现,手腕习惯那种酸胀之后再继续动就不怎么难受了,反而歇久了整个小臂僵掉,半截胳膊失去知觉似的。
上午的训练他参加了,且自以为下午也能一切照旧。
事实证明他多想了。
盯着姚姓同学的人有两个,一个姓孙一个姓易,分不清哪个更过分。
姚屿坐在草地里铺开的野餐垫上,看着众学生们匍匐卧倒,耳边是各种谈笑。
野餐垫里并没有“餐”,孙冬灵把他拉到一堆班主任跟前,似乎把他当成了餐。
“这就是我们班那个暑假作业全对的孩子,你们瞧瞧。”
“长得挺帅啊,哟这是手弄伤了?”
“贾老师昨天还跟我们班学生表扬他,说高三的化学卷做的不错。”
“唉,真心羡慕啊,小孙班里孩子又乖又聪明,不像我班里一堆一堆的麻烦精。”
“这就夸张了!我们班里活宝也像批发不要钱似的,成堆的涌。”
跟孙冬灵关系好的基本都是年纪不大的女老师,往地上一坐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叫个男老师来保证盛赞秀色可餐,然而姚屿只觉得他才是那个餐,被一刀一口剖的血肉模糊,还不能开口叫苦。
他脸笑僵了。
视线无处安放,最终还是落在了训练队伍里。
两个班被分成了四横排,按顺序倒在草地的最边缘,跟着教官的口号一点一点前进。
这里的草长的不错,但季节已近秋天,草地里随处可见秃光的黄色草杆,被人的动作一划拉,劈头盖脸就贴上去认亲了。
姚屿的目光先是给了易羿,随后又往后飘了一位。
主要是他后面那位实在太惨了。
八班举班跟在七班之后,后排的人脸对着前排人的鞋底,听着指令向前爬。
易羿的腿是他们这横排里最长的,每次他后面的人都跟的很辛苦,既要小心不被这位大佬踢到脸,又要争取不做最后一个动作到位的,否则就被教官嘲。
实惨。
姚屿定睛细瞧了一会儿,发现跟在易羿身后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卜学。
一下子他就想起昨晚他跟易羿说过的话了。
……不会吧。
他又探头看过去,猝然间感觉易羿在同一时间歪头瞥了他一眼,于是那种不详的预感更深了。
这里这么多人,班主任、教官一应俱全,他想做什么?难不成把一脚把人踢到西伯利亚?
西伯利亚叫你不要乱扔垃圾你听到了吗?
然而他想错了。
易羿占的是七班最末的位置,军训第一天起他就在这个位置,没换。
反倒是卜学,他的身高位居八班中等,再怎么跳也够不到队末的高度,姚屿之前没关心过他站在八班哪里,加上匍匐前进时辨不出他跟边上人的身高差距,居然被他虚晃一招骗了。
卜学捂着脸,鼻血从指缝里渗出,往地上滴了几滴。
姚屿:“……”
他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才那一幕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这孙子主动往易羿的鞋底撞,用的还是整张脸最易出血的鼻子,这种牺牲和奉献的精神,彩虹屁精都赞美不出来。
易羿翻身坐在草地上,周围回荡着卜学愤怒的喊声:“艹!你过分了啊!”
易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