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他还不太能确定这种感情?是个什么东西,毕竟是两个男生,他会产生这样的心绪十分可疑,再加上他是第一次在学校里遇到跟他合拍的同龄人,多分一点注意力过去不算突兀。
等丁宇开?始在他周围乱窜,他才意识到,并不是所有跟得上他的人都会让他如此在意。
姚屿拿着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放回了原处,没两秒又?拿起来转了一圈,最后想着“算了算了看一下又?不会死”摁开?了屏幕。
Omelet里写?着:五分钟后到你宿舍,帮我开?门。
时间:二十分钟前。
姚屿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去拉开?516的门,果然在门外看到了易羿。
“你……”他无语到了极致,半天才组织好语言,“你不会敲门么?”
“敲了。”易羿说。
“敲了?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姚屿看着他皱了皱眉,“你不会也是冒雨跑回来的吧。”
易羿给了他一个眼神,那样子让姚屿感觉自己白问。
除了裤腿和手臂衣服湿了小块,易羿身上其他地方都是干的,额角头发沾了点雨水贴在皮肤上,深邃眼底投出复杂的光。
姚屿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目光,他有点受不了这样的直视,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他越看,越觉得心里难受。
“你有什么事么?”他低声问。
易羿一瞬间有种想冲进去甩上门的冲动。
姚屿的声音听着像只猫在他心里挠,眼睛里熏出的雾没散开,像被水洗了一遍,整个人透出一股过分小心翼翼的气息。
“我来看看你,”易羿压低了语调说:“你没事吧?刚刚在十班门口……”
“没事,”姚屿打断了他,“我一时激动。”
为什么会激动呢,还不是因为你说,你只有一年。
比任何八卦都让他觉得烦躁。
易羿蹙起眉,原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把那份冲动化为了实质。
姚屿愕然:“做什么?”
“我在你门口等了十五分钟,你还我十五分钟,我们聊聊。”易羿说。
“那是你自己不敲门……”姚屿辩解着,跟着易羿走到阳台上。
“进来,你舍友一会儿就回来了,这边说。”易羿关好阳台门,拉开?对外的窗户,滂沱暴雨落下的巨大声响立马塞满了这弹丸之地,肆虐的雨丝飘了一些到地上,带来一缕凉意。
“不聊你,聊聊我。”易羿手扶着窗沿,声音在雨声里显得空洞缥缈,“有件事,认识我的很多人都知道,本来回国内我是不想跟人说这个问题的,但现在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
“什么?”
“我猜你十有八/九看出来了,我的性向跟……普通人不一样。”
尽管话里有微小的停顿,除了胸腔用力起伏了一下,易羿大体上看起来还算镇定,多年在国外的生活让他对这个认知接受良好,尤其是在一个同性婚姻合法的地方,至少表面上是被认同的。
姚屿果然沉默了。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易羿轻轻笑了笑。
“我……”姚屿犹豫。
他其实不算看出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恣肆生长出的某些压也压不住的感情?,他恐怕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看出来,有些时候人站到了跟别人同样的立场,许多东西自然而然变得清晰明了,想装傻都做不到。
只是这个问题他不能回答。
如果他答了,那么那些暗流涌动的夜晚,那张床,还有他时不时跑去易羿宿舍占坑的种种行为,算作什么呢?
姚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但我现在知道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再也觉不出易羿脸上隐隐浮现的淡淡笑意。
不知七班人最后怎么分了伞,姚屿的话音落下不久,宿舍大门就被人一把推开,苏善阳顶着一头满是水的脑袋冲了进来,见屋里没人一愣,试探性地喊了声:“姚哥?”
姚屿想去推阳台的门,抬了腿发现步子不是一般的沉,迈了好几下才迈到门边,手摸到把手顿了顿,探头出去对苏善阳说:“在这。”
大雨的声音吓了苏善阳一跳,他迷茫地问:“你在阳台干什么?还开?着窗。”
“那你要问他。”姚屿侧头瞥了易羿一眼。
“还有谁?”苏善阳嘴张的更大了。
“我。”
开?学以来苏善阳跟易羿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其中五句还不是易羿对他一个人说的,但他就是莫名的把大佬的声音记得很清楚。
一个“我”,苏善阳已经听出了是谁。
他有点尴尬。
不谈苏同学不怎么敏感的神经,至少同住一间宿舍这么长时间,他觉得姚屿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不好相处,甚至偶尔也会平地生出“平易近人”感维持个几小时,实在是优等生亲民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