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丁宇的。”他回答完方婧涵,自然地无视电话点开微信,却在看清消息内容时猛得站起,满脸震惊。
方婧涵停下手?上的动作:“你给他打回去吧。”
易羿根本没听清方婧涵的话,先打给了姚屿,但电话那头只有忙音。
他再打给丁宇,不到一秒钟就被接起,丁宇的声音焦急又激动:“姚屿联系你了吗?”
“他跟你说了什么?”易羿已经完全乱了,他尽力克制着自己的音量,不想吵醒病床上的人,但情绪上的变化已然透过信号传到了丁宇耳中。
丁宇迟疑:“他跟我说的,我不是特别懂……”
“你说就是!”易羿扶着床沿喘着气,感?觉到消毒水呛得他自己呼吸困难,手?脚因?为坐了一天又软又麻,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手?腕,方婧涵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面前,用另一只手比了个动作,示意他出去说。
“这件事不怪你,”方婧涵的笑容有一点惨,“我也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没想到薇仪的小侄子会喜欢上被她带大的你。
*
姚立辉并没有回答姚屿的问题,但他的答不出来,恰恰是这么多年楚晴所受委屈的最好佐证,有一瞬间姚屿几乎心都被撕开了,流出的血烫得他紧紧闭上眼睛,才不至于让姚立辉看出端倪。
他在沙发上坐到姚立辉带着早饭回来,吃下尝不出味道的虾仁和豆浆,起身拿上行李箱准备出发,又在出门前的最后一刻,把?箱子里?剩下的一盒笔芯取出来锁进?了柜子。
回甫阳他买的是机票,登机前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在白天再一次思考夜里?做出的选择对不对,他对选择题的敏锐程度一向很好,选好的答案多半不会有错,再次回顾所有题干和背后的隐藏条件甚至反推,他做不出第二?种选择。
*
雨雾在医院走廊尽头的窗外?飘着,方婧涵伸手?拍了拍易羿只穿了单薄毛衣的肩膀,触手是一片冰凉。
她转头看了看窗外?,雨水下了一小会儿,很快转换成小雪花,行人原本匆匆的脚步慢了下来,抬头欣赏冬日难得的美景。
美丽的东西提高了人的忍耐度,虽然它明明比水更冷。
“你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我找人替你一天,下学期的课也得准备起来了,你不是想早点读完博?新换的教授不一定有你仪姐姐那么欣赏你,你要多注意一点。”方婧涵双手抱在胸前说。
早点读完博?骤然听到这句话,易羿只觉得非常讽刺。
他神色黯然,在听清楚所?有前因?后果之后,只觉得像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荒唐,从他选择回国开始,就走到了一条断路上。
姚薇仪的身体不好,去年就因为身体问题住了院,方婧涵却告诉他她是要出国进修一年,于是他把?自己送回了国,在那里遇见了姚屿。
“你喜欢她么?”方婧涵听见已经长到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生哑着嗓子问她,语气里?带着冷风,有一点瘆人。
“我当然喜欢她,”方婧涵说,“我这辈子只喜欢她一个人,否则我们也不会到英国来。”
我这辈子也只喜欢过一个人,易羿想,但这个过,大概是过去式的过了。
他其实很想指责一下面前的女人,但面对着面容憔悴却依然要强撑着的方婧涵,他实在无法开口。
养育他长大的两个姐姐,其中他最喜欢的那个,躺在病床上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另一个,是世上唯一还能关心他,能在眼下的时刻搀住他不让他倒下的亲人,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伤人的话。
他得拼命绷紧了脊背才能让自己走直路,走回那个他住了快十年的家,屋里?的装饰和摆置是典型的欧式风格,空间极大,他却开始无比怀念那个只有几平方的狭小宿舍,大概人在失去什么东西的时候,会分泌扰乱心神的刺激物,把?得失感放到最大,让他痛得很麻木,又很清醒。
姚屿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不意外。
他喜欢的姚同学,从来都没有少年人任性肆意的品性,他在父母一辈的摩擦夹缝里?生存了太久,早就磨掉了棱角,自己没错时尚且十分顾及别人的感?受,更何况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怎么也算不上“没错”两个字。
纷乱的人际和千丝万缕的关系把?他们缠绕在一起,让他们还没来得及惊叹命运的齿轮是这样神奇,已经被逼得只剩下一刀斩断这一个办法。
快刀斩乱麻,刀切断了所?有线和关联,当然会流血流泪。
只是他哭不出,也笑不出,整个人像被剥走了思考的能力,大脑转得很慢。
他一个人,解不开这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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