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屿发完消息后觉得很?累,积攒了数个月的疲惫一下子爆发出来,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异常艰难,他希望易羿能平静的接受这件事。
但当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有接到易羿的联系,他希望分?手时能有的平静和体面被易羿在最后一刻满足了的时候,他又变得极度意难平,整个人像个临近爆炸的炸/药/桶,把徐天瑞怼得心惊胆战,一度不敢上来和他搭话。
原先的高一七班在高二分?科后被拆得七零八落,而这半年里,姚屿的大部分精力都没放在新同学身上,课间、午休时他坐在人为筑起的人圈里?,只觉得这些人的脸有些面熟,却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荣誉橱窗里?加了新的海报,伍万群亲自给姚屿写了一段个人经历,其中有一句话表扬他“沉稳可靠,从不让人多操心”,有不少正经的、不正经的媒体实地采访时都会把这句话挖走,好像这就是当代年轻学子最?应该拥有的品质了。
姚屿总在想,如果他们知道这副皮囊下藏着一个喜欢男生的灵魂,还会不会把自己作为正面形象报道出去,亦或是用更醒目的标题博更大的眼球,还是就当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是姚立辉,大概会希望他们装作不知道。
而如果是楚晴,也?许只希望这事不要牵扯到自己身上。
他们家已经发生?过同样的故事,最?后的结局就是,没有一个人过得好,包括或许已经不在人世的姚薇仪,每个人都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价。
时光不会倒流,但历史会重?演,如果他正好站在某个关键的节骨眼上,他除了把歪掉的路掰正,没有其他选择。
他的记忆里?没有姚薇仪的影子,但他确实有一两次,模模糊糊地记得过除了楚晴和姚立辉以外的第三个人出现在他身边,按时间推算姚薇仪那时应该在上大学,跟他的接触只在寒暑假,他记不清也?正常。现在,姚家过去的伤疤被一点点揭开之后,他终于也把零碎的记忆斑点凑了出来。
他确实和姚薇仪很像,一样聪明,一样自负,一样不太擅长与人交往,一样在最美好的年纪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他不觉得她做的不对。
路是人走出来的,如果不试,永远不会知道路的尽头有些什么东西,姚薇仪在十几年前替他把一条路试到了底,用现在的事实证明,这条路有多坎坷,牵涉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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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考临近的紧张气氛冲散了围在姚屿身边的人,换成理?科班之后,班里男生对文科的弱势比高一明显了太多,政治和历史两门课的老师每节课前都会逮几个人上黑板默写?某段知识点,在发现他们写不出来时,把书卷成纸筒,对准屁/股猛抽。
姚屿有时会跟着班里人一起笑,有时会想起一样不太擅长政史地的易羿,在新班级里?除了徐天瑞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他边上坐过一个交换生,而哪怕是徐天瑞,也?不知道姚屿和易羿深藏起来的纠缠与执念,那一年对高一七班的任何一个人来说不过弹指一瞬。
只有在短暂相聚的体活课或者?年级活动上,曾经的七班人慢慢发现,那个会坐在小路边逗猫、打球场地不在阴凉下就不上场的男生渐渐变了,他不再在意炽热的阳光和场边人递过去的饮料味道,举手投足变得更像荣誉橱窗里?画出来的那个人,也?变得更加招女生喜欢。
徐天瑞死活也?想不通,他明明觉得还是以前的姚屿更鲜活一些,自己开个玩笑还有点担心会不会被当场锤进地心,怎么会比不过现在看起来成熟稳重,但一点灵气也?不再的形象?
康蒙说,他现在心定了,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荷尔蒙气息,当然不是毛还没长齐的你能比的。
徐天瑞:放你的P,谁毛没长齐,你看?见了?
姚屿从边上瞥了他们两个一眼,让徐天瑞以为他有话要说,当即按下康蒙的脸:“姚哥,你说!你反驳他!他说你老!”
康蒙:“……”
姚屿关掉Omelet的界面,收起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摸出的手机,无视他们的话题,淡淡地说:“打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