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仿佛是自己的梦,又宛若是他人的故事。
只要醒来,梦中的一切都会变得朦胧,唯一残留的只有胸腔内的悸动,那想必一定是什么珍贵重要的事物,可是她弄丢了它。
埃里希·赫曼,埃里希·赫曼,埃里希·赫曼。
她忘却了一切,只记得这个名字,这个叫做埃里希·赫曼的男人,像是钥匙,又像是诅咒,这个名字既是驱动着她前进的唯一动力,又是束缚着她所有行动的枷锁。
他到底是谁?他到底在哪里?他到底和自己是什么样的关系?
“既然那么希望渴望探求遗失的东西,不妨自己亲自去北美看看吧。”
“真的可以吗?”
“当然,你是这一批管制官候选人中成绩最为优异的孩子,没有人比你更能胜任这个位置,你需要的只是一个方便行动的身份,这件事情我会帮你安排妥当,但是,翎,有时候真相也许只会让人失落。“
“为什么那么说?”
“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是在哪里找到你的么?”
“知道……你说,在美国的第五十一区。”
“那个时候议会刚刚成立,为了游说美洲共和国成为议会成员之一,我到了北美,那个时候他们刚刚结束内战,我在内华达州的一个实验室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你,你受了很重的伤,浑身粉碎性骨折,指甲碎裂,牙齿也全部崩断,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最致命的是一枚子弹贯穿了你的大脑,海马体的区域严重受损,我初见你的时候,不敢相信你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活下来。”
“所以我才没有过去的记忆么?”
“是的。你出现的地方,和你当时的状态,都让我感到违和,我本想回收你当作分析的样本,但是在回去的路上,你竟然自己逐渐自愈了……对于一个正常的人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人不能再生牙齿,我确信你是美共和曾经人体试验的受害者之一,可能只是个失败品,所以才被弃之不顾。”
“我想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当初那个实验室的人已经鸟惊鱼散了,所有的资料都销毁了,议会又刚刚成立,我们没有更大的权利去要求美共和开口把所有真相都吐出来,毕竟人体试验这种事情于今天的我们而言根本没有可以问究的地方,要知道就连强袭者这种东西,本来的诞生就是没有人道可言,我只好将你秘密带回了亚洲,”
“我不知道那个叫做埃里希·赫曼的人究竟是谁,但是联合我发现你时的惨状,我不认为那是一个你所期待的人,你所寻求的失落的过去,也许只是惨痛到不愿想起的回忆。”
“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我已经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了,我不想看见你受到伤害,即便这样,你也要回到那个地方,只是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过去么?“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要。”
她说。
“我想找到他,不是为了过去……我只是单纯想再见他一眼。”
翎猛地睁开了双眼,刹那之间,意识回笼,海浪声,颠簸感,刺鼻的消毒水味,与灰色的铁壁……五感传达给大脑迅的信息让她立即明白自己现在身处船上的一间医务室内。
旁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下意识从床上弹了起来,做出警惕动作的同时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腰间,却摸了空。
“不用那么紧张,这里是安全的,你的枪就放在旁边的柜子上,若是拿着那种东西才能安心一点的话,就把它别回去吧。”
刚刚发出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米哈伊尔。
“不过能那么精神,身体估计也没有多大的问题,也是件好事。”
翎迅速地在脑海中理清楚了现状,她问道:“我昏过去了多久?”
不等米哈伊尔回答,她就自行跳下床,走到舷窗前,仅凭太阳的方位,就确认了如今的时间。
“三个小时不到,”米哈伊尔感慨道,“你的恢复能力还真是惊人。”
翎这才回头正视米哈伊尔,后者浑浊的蓝色眼睛跟大海一样包容。
“谢谢你。”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