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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一百一十章 迁就(1 / 2)


京城。

自从江怀璧离京后江府愈加空旷,然而江耀庭已经没有时间去惆怅。

近来的景明帝忽然对周家改了态度,一反常态地变了脸色。更令人费解的是,周蒙似乎也性情大变,原先是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如今与景明帝说话的语气都大为不同。

譬如前天,北境传来消息言北戎已被打退,但我军伤亡略重,许多年迈的武官请旨致仕,又加上军中今年丁忧的士兵莫名比往年的都要多,军中统共竟少了一两千人。这个数字便太异常了。

兵部尚书常汝均上了奏折,一为请旨班师回朝,二为请求调查此事。

而周蒙不同意的竟是第二件事。他的理由是,战火方息,伤亡严重,回乡丁忧合乎情理,再行调查怕寒了军中人心。

乍一听似乎挺有道理,但是任谁听都能觉查出人数实在与往年相差太多,北境战事又持续这么长时间,且景明帝也未必没有疑心。

江耀庭当即便驳了回去。

周蒙却向景明帝请了罪,道此事与儿子周烨有些牵连,绛州的那场水灾中有许多老弱病残没来得及撤退,也有的老人因为辗转奔波而很快没有熬过去便去世了,丁忧的自然要多一些。

自然,他一言一语中极力将儿子撇清,将帽子往阮晟身上扣。恰好阮晟当日告了病假未上朝,也无法当庭分辩,还有周蒙一系的官员附议。

当时那一刻江耀庭一人站在一边,对着周蒙十几人,他据理力争,能够看得出来,周蒙字字句句不留情面,站在前方的姿态都与之前不同,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上首的景明帝一直不发声,无人知晓他的神情面色,往常最擅察言观色的当属周蒙,然而他此刻眼中似乎并没有皇帝,端的是大义凛然的姿态。

末了又言江耀庭拘泥古板,不顾大局,其后又是一大堆大臣出言议论。

于此事上江耀庭自然不肯任人指摘,一时间为了这一件事闹得不可开交。周蒙出言不多,却是最关键的几句。从调查丁忧家庭的事情辩到伦理道德,又到国家大局,似乎说出来每一句话扣下去都是一个大罪名。

言官嘛,嘴皮子功夫厉害得很。

景明帝终于忍不住呵斥了一句,众人才安静下来,那几名言官意犹未尽地理了理袖子回列。

最终的结果却是容后再议。

本就是一件不大的事,竟闹得跟笑话一样。江耀庭能敏锐地感觉到,景明帝是在刻意迁就周蒙。

或许又不该用迁就这个词。景明帝素来雷霆手段,迁就过谁?作为旁观者,他看得出来景明帝似乎是在等着周蒙甚至整个周家落网,所以无论是对周蒙还是周烨的那些行为都视而不见,且有任其发展的意思,欲擒故纵么?

周蒙其实自先帝时期入内阁,后又接任首辅一职一直兢兢业业,先帝生前宣召他,在床前将整个天下交与景明帝,又命周蒙好生辅佐,一时竟声泪齐下,大有汉昭烈帝白帝城托孤的悲壮。可见先帝对周蒙信任至极。

且自景明帝登基以来周家确实功绩不小,景明帝如今要收拾周家,看上去也操之过急了,难免让有些老臣寒心。自然以景明帝的手段,老臣走了也不少了。

他想要清洗朝堂,可如今才三年,根基尚未稳固,自以为的羽翼丰满,其实水还深着呢。

江耀庭虽也有些看不惯周家近来的做派,但往长远思虑,周家若是倒了,下一个便是江家。偶尔夜晚梦魇醒来,竟觉惊悸。

且如今宫闱中的情况他未曾亲眼见到,也听到一些传言,周皇后愈来愈沉不住气,周太后与景明帝关系忽然冷起来,以及……江初霁的逐渐得宠。

每日想到那些事情便忧心不已,有时忽然想,若是怀璧在京便好了,周家一些事情他不便查也没有时间查,怀璧出手更方便些。

这几日事务繁忙,倒是没有时间去看江怀璧的家书。他放下苦思冥想还仍是无从下手的空白奏折,起身去寻江怀璧寄回来的信,习惯性先去看数目。

按着日子数到最后发现少了一份,他不禁蹙眉,唤来小厮:“怀璧昨日的信还未送到?”

小厮刚要答是,院外便有小厮匆匆而来,将怀中书信送上去,“老爷,路上下了雨耽误了行程,所以书信今日才到,还望老爷恕罪。”

江耀庭摆摆手示意无妨,将信拿进去,坐下拆开后发现不对劲。

不是江怀璧的字迹,虽有相似之处却大为不同。但看上去也并未有刻意模仿的意思。普普通通的一封报平安,与往常内容无异,只落款落了木槿,又标明了代写。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她连亲手执笔都做不了?是太忙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即便知道木槿贴身,她不会有什么事,只是未免还会多心。

还未及细细思量,又有小厮通禀:“宋康公子求见。”

江耀庭怔了怔,一时没明白是谁,但来了便是客,便应了一声便整衣起身要去前堂。

路上才问了小厮,小厮道:“老爷果然忘了?宋太师的嫡长孙,如今在……”

江耀庭忽然想起来,截了话:“可是那宋汀兰的兄长?”

“正是。”

江耀庭当机立断,停了步子,声音干脆利落:“你去前堂告诉他我公务繁忙,无暇见他,让他回去罢。”

小厮愣了愣,有些茫然不解,这怎么忽然说不见就不见了?

“老爷,那宋公子是宋太师的孙子,您好歹得见一见……”

江耀庭叹了一声,自从宋太师上一次邀他去宋府,宴上标明有意让宋汀兰嫁入江家后,他便对宋太师有着一种不由自主的抵触。

他与他们接触过多,他们便会对怀璧存有希望,若暗中去调查,对怀璧便又是一大威胁。

他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宋汀兰怎么就会看上怀璧,以怀璧的那个性子,大多数人怕是避之不及吧。

“罢了,去见见。”还不一定是那件事呢,说亲这种事大多都是男方去女方家中提,再不济也是长辈相商。宋太傅断断不可能让晚辈来说这件事。大抵是其他的事也未可知。

宋康此时正站在前堂,焦急不安地在原地徘徊踱步。本就体态微胖的他还偏生要负手,略显驼背,整个人便显得有些滑稽。

一听到身后的动静便有些慌乱地转过身来,连头都没抬就拱手拜下去,“晚辈宋康拜见尚书大人。”

“宋公子不必拘礼,请坐下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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