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璧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默默抽回手走了下去,沈迟只发觉帘子明了一瞬,然后又暗了下来。
他其实是想问,她的生辰是不是四月十一。他也才前不久才知道,这个日子让他恍惚了一下。
今年四月十一,他们应当实在晋州度过的,然后也就是这个中旬,他们被晋王的人追杀,于那片森暗的林子里,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犹记得她满身是血的场景。那个时候天上得明月刚亮起来,斑驳的月影透洒在林中,一片片血迹和死亡的气息。
她奄奄一息地瘫在一群死尸中,浑身鲜血淋漓,衣衫已浸染湿透,毫无知觉。
他记起背起她的那一瞬,她轻的不像话,软绵绵爬在他背上,他说什么她也不会听到,鲜血也渗到他的背上。
似乎从来没有过那么一刻,他对死亡那般惧怕。
那个时候尚且不知道她是女儿身,也还未有过怀疑。
如今再回想,更添心痛。她自己呢?他见过她落泪的样子,却未见过她悲伤的样子。落泪是为别人,悲伤或许也会是因为别人。
.
江怀璧一回府便看到萧羡已在前堂坐着了。何荣昌知道江怀璧与萧家公子之间交情深,人来了也无需挡在外面,便做主将人请进来,茶水先伺候着。
萧羡一见她回来面上一喜,便先嚷道:“怀璧,你府里的茶水怎么越来越粗劣了!我这几个月没来,难不成府里忙的都无暇买茶了?”
江怀璧听得出他意有所指,也不点明,只两步走过去夺了他手中的杯子,淡声道:“府中人少,茶大约没有算你的。”
何荣昌听得面上一红,连忙过来要请罪,江怀璧却问:“后院如今是谁管着?”
何荣昌道:“公子,是夫人跟前的肖嬷嬷,夫人在世时便是她从旁协助,夫人临终也交代了肖嬷嬷可用,这便一直管着后院。当时青琐银珠二人发卖了以后,还有一个唤作画屏的,现如今跟着肖嬷嬷做事,府中一应事宜皆是肖嬷嬷做主了。”
江怀璧微微颔首,“你去先知会肖嬷嬷一声,我与萧公子聚完要问她一些东西。”
何荣昌一躬身,道了声是便离开了。
萧羡在江怀璧面前从来都不留情面,也不在乎什么礼节之类的,看到堂中已无人了,便提议道:“咱们还是去墨竹轩说吧,这里我是真怕我爹什么时候追来。墨竹轩能安心些。”
江怀璧无奈,不是都一样的么,同在江府。不过她也只点了点头,两人又出门去了墨竹轩。
很难得的这一次是江怀璧先开了口,“这一次是因为婚事还是学业?”能让萧羡不得已非要来躲到江府的,也就这两样大事了。
萧羡长叹了一声,“我爹说,科考一生都能考,婚事过了年纪就没有姑娘愿意嫁我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所以和我娘天天张罗我的亲事。我也不知道怎么选,任由他们在那折腾了。”
江怀璧不由得轻笑一声:“如今有了人家了?”
“选了几个,”萧羡闲来无事,伸手去描摹杯盏上的花纹,漫不经心道,“我觉得都不大中意。他们相看的是大家闺秀那种类型的,只要门楣和品性没问题就行了。但我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那你自己是看上哪家了?”
“我也说不大清楚。我不喜欢整日里尽显贤惠的女子,她能静下来我却静不下来,说个话也说不到一块儿去。……上次我看那宋家姑娘挺有趣的,只可惜……”
可惜宋家没有看上他,已经快定下的婚事又改了主意。
江怀璧有些惊奇:“我倒是没有觉得宋汀兰有哪里不一样。”她瞧着也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若真说的话,便是胆子大了些,上次宴会居然还敢从女席跑出来。
“她心慕你,能说出来,我觉得这份勇气可嘉。若是寻常闺秀,哪个敢那么明显地表露心意。”果然看的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可爱的文卿也要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