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孤注一掷辞去了镇上小学工作的周杰,现如今又开始为了站上讲台而奔波。镇小学一个萝卜一个坑,前进村则要简单得多,只要他愿意,卫庆就能托人帮他打通其中的关节。
柳生跑了一趟,周杰自是千万个愿意,没过两天就收拾好东西出现在前进小学的课堂中,何兴几人的学习进度也终于恢复正常。
五月,柳巧儿彻底摆脱了外套,地里的小麦全部变成一片金黄,细如针尖的麦芒失去水分后变得硬脆,划过皮肤后就会带起一道红痕。
割麦的人经验丰富,身上穿的衣服布料扎实,热是热了些,但不会被麦芒扎得难受。
张小花和张小军一人背着一个小背篓,帮张三两人把割下的小麦搬到一起,然后将掉落的麦穗捡进背篓中。
其他小孩也一样,分散在各自的小麦地里。
四月末刮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许多小麦经不住风吹倒伏下去,只有柳家那几块地没有受到影响,加快了张陈两家人的收割进度。
他们都把小麦运回家了,其他人还弯腰在地里割麦。倒伏后的小麦交错混杂在一起,劲使大了麦粒又容易掉在地上,割得人止不住心烦气躁。
“等明年咱家也那样种小麦!”孙彩霞艳羡地看着背着一大背篓小麦的张三媳妇,瞧那沉甸甸的麦穗,不知道能收多少麦子。
麦收是件非常累人的体力活,白天全家人下地割麦,晚上回去后也不能休息,要抓紧时间把麦子脱粒,第二天太阳出来后进行摊晒。
柳大娘翻出家里的大簸箕,家门口的油菜可以收割了。现在还有些青色,回家晒一个太阳就全部变黄,用手轻轻一碰,油菜籽就噼里啪啦从发脆的油菜荚里掉出来。
黝黑的油菜籽呈圆球状,表面发亮,用手指捻开,放到鼻尖下可以闻到一股油香。
一共九棵油菜,连枝带丫铺满整个大簸箕,锤出的油菜籽有平时盛菜的中号碗大半碗那么多。
柳大娘用布袋装了,交给孙女,说这是她的收获。
这个油菜籽比当初种下去的种子要稍大一些,可以留种用,柳巧儿留下一小把,剩下的送给了周辉。
——开春后山上陆续出现了许多酸甜可口的水果,柳巧儿最喜欢吃一种叫做野草莓的,学名是覆盆子,长得像缩小版的草莓,但是有刺,摘起来很麻烦。周辉每次上山都会花点时间摘两捧,用树叶裹起来,让她一次性吃个够。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柳巧儿更是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的性子,多来往几次后,周辉就被她划入了自己人的范围内。
“这是我去年冬天种的油菜,你把油菜籽撒下去,等油菜苗长到手掌这么大了,记得把它们分开种哦,就像我家门口那样。”
柳巧儿给周辉仔细讲着油菜的种植方法,小小一个人,说得可认真了。
“等油菜籽多了,你就可以榨菜油了。”镇上有个老油坊,离供销社不远,村里很多人都知道。
“好。”周辉收好那一小袋油菜籽,从屋里拿出一个粗瓷碗,里面是半碗洗干净的红色覆盆子,“吃完再把碗还回来吧。”
柳巧儿道完谢,捧着碗一路吃回去,路上有遇到故意逗她问她“在吃什么,能不能分我一点呀”的人,她也非常大方地把碗递出去,“你拿”。
问话的人被她的乖巧取悦,连连夸赞,实际上真正吃她碗里覆盆子的人基本没有,顶多拿一粒意思意思。
“奶奶,吃覆盆子,我专门给你留的大的!”柳大娘正在晾洗好的衣服,柳巧儿看见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服也在其中。
“巧儿吃,奶奶不吃。”柳大娘腾不出手,柳巧儿给她递到嘴边,她张嘴吃进去,“真甜!”
还剩一个碗底,柳巧儿吃够了不再动,柳大娘舍不得浪费,才自己吃了。
麦收顺利结束,张陈两家收货最大,村里有些人家明明种的面积更大,总产量也不如他们。
张三和陈壮一人扛了一袋面粉过来,这是小麦晒干后他们自己用村里的石磨磨出来的,粉质已经是能做到的最细。
这是应得的,柳大娘没有推辞,从时间上来算,柳生为这批小麦付出的辛劳要更多。
她当晚就烙了十几张甜咸两种口味的饼,新出的面粉香气十足,柳巧儿好久没吃到这种面食,颇有些怀念。
“喜欢吃下次奶奶还给你做。”身为纯正的南方人,柳大娘并不太擅长面食的制作,她目前也只会烙饼和扯面块两种做法。
柳巧儿一连吃了三张才觉得满足,打完饱嗝后又喝下去半碗面汤,柳生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消食。
柳生还没吃晚饭,柳大娘给他把晚上剩的饼拿了出来,让他先垫着,又张罗着去煮了个蛋汤,总要吃点热乎的才舒服。
运输队一出去就是半个月,多数时间大家都只能在车上啃干粮,这会喝到这么一碗用料十足的蛋汤,柳生感到无比的舒畅。